皇城内的血腥与焦糊气息尚未完全散去,修缮宫阙、清理战场的劳作之声已不绝于耳。但在一种肃穆而紧迫的氛围驱使下,帝国权力最高处的更迭,并未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而有丝毫迟滞。
国不可一日无君。
尤其是在经历先帝驾崩、逆王作乱这般双重震荡之后,一个明确、稳固、名正言顺的权力核心,是安定人心、恢复秩序、抚平创伤的基石。
三日后,正是钦天监择定的吉日。
尽管先帝梓宫尚停灵于奉先殿,尽管宫墙之上犹见烟熏火燎之痕,但太极殿内外,已然经过宫人昼夜不息的尽力洒扫与布置,勉强恢复了往昔的庄严肃穆。汉白玉的阶陛被清水反复冲刷,洗去了大部分血污,只留下些许难以彻底清除的暗色印记,如同这场动乱留在帝国肌体上的浅浅伤疤,无声提醒着过往的惊心动魄。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阶肃立于殿前广场之上。只是,与往日朝会不同,许多官员的袍服之下,隐约可见素色中衣,或是臂缠黑纱,以示国丧。他们的面容上,尚带着几分未曾褪尽的惊悸与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劫波后、对秩序重建的渴望与坚定。目光交汇间,少了往日的机锋算计,多了几分同舟共济的凝重。
辰时正刻,阳光刺破云层,洒满殿前广场。钟鼓齐鸣,庄重而悠远的乐声响起,回荡在皇城上空,驱散了几分连日来的杀伐之气。
新帝的仪仗,自东宫方向缓缓行来。
新帝萧景澜,并未身着明黄龙袍,而是在一众内侍与侍卫的簇拥下,身着玄衣纁裳的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步履沉稳地走向太极殿。那冕冠之下的面容,犹带青年人的轮廓,却已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眉宇间是超越年龄的沉静与威仪。一夜之间的巨变,父皇的崩逝,叛军的刀刃,宫廷的烈焰,还有……那为他挡箭、血染衣袍的身影,都已化作沉重的力量,压在他的肩头,融入他的骨血,催使他必须迅速成长为足以支撑起这片江山社稷的帝王。
他的目光平视前方,步伐坚定,走过跪伏在地的百官队列,走过那依稀可辨的、曾被叛军鲜血浸染的石板,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金銮宝座。
靖安王萧惊寒立于百官之首,身着亲王蟒袍,身姿挺拔如岳。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根定海神针,让经历动荡的朝臣们,心中有了底气。只是,那深邃眼眸深处,一抹难以察觉的忧虑,始终萦绕不散。苏清辞虽已脱离生命危险,但失血过多,伤势沉重,至今仍缠绵病榻,需要静养。若非今日是新帝登基大典,他绝不会离开王府半步。
萧景澜一步步踏上丹陛,最终在那张冰冷的、象征着无上权柄的龙椅上坐下。那一刻,他清晰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期待,有审视,有忠诚,或许也有一丝隐匿的观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礼官的高唱声中,以萧惊寒为首,满朝文武齐刷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之声,如同海啸,席卷了整个太极殿,穿透宫墙,昭告着大靖王朝新时代的开启。
萧景澜端坐龙椅,目光扫过下方跪伏的臣工,缓缓抬手,声音清越而沉稳:“众卿平身。”
“谢陛下!”
待百官起身,新任司礼太监——原东宫旧人,手持明黄诏书,上前一步,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渺躬,嗣守鸿业。先帝骤崩,天地同悲。然逆庶萧景渊,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勾结宵小,祸乱宫闱,焚掠宗庙,罪孽滔天!幸赖皇天眷佑,祖宗默庇,靖安王萧惊寒,忠勇贯日,砥柱中流,率将士用命,平叛戡乱,挽狂澜于既倒;亦蒙文武百官,恪尽职守,士民同心,共卫社稷。今巨憝已除,宇内渐清。”
“国不可久虚主位,宗庙不可乏祀典。皇太子景澜,仁孝聪睿,德才兼备,夙承先帝眷命,宜膺景命,嗣登大宝。朕祗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
“兹定于明年元日,改元‘靖安’,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追尊大行皇帝庙号‘英宗’,谥号……”
“钦此!”
“靖安”二字,既取靖难安邦之意,纪念此番平定叛乱、稳定江山之功,亦蕴含着新帝对未来的期许——愿四海靖平,百姓安康。这无疑是对刚刚过去这场风暴最直接的回应,也是对未来的郑重承诺。
“臣等恭贺陛下登基!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再次跪拜,声浪震天。
萧景澜——如今的大靖靖安皇帝,微微颔首。他的目光掠过丹陛之下肃立的皇叔萧惊寒,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是这位皇叔,在他最孤立无援时,给了他最坚定的支持;是这位皇叔,在他性命攸关时,派出了最得力的护卫;更是这位皇叔,以雷霆手段,亲手诛杀叛首,为他扫清了登基路上最后的、也是最危险的障碍。这份擎天保驾之功,重若山岳,他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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