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功乐捧着个青黄相间的果子凑过来。
“佑宁姐，这是啥稀罕东西啊！？”
“红心柚！”
姜佑宁接过果子，小刀的刀尖在凹凸的果皮上轻轻一划。
这是她前两天签到得的，统共十来个，在回来的火车上尝过一个，皮薄汁多，果肉饱满得很。
她拿刀在柚子上转着圈划开一道口子，两手一掰，果子“噗”地裂成两半。
酸涩而又清甜的香气瞬间在暖烘烘的炕屋里漫开。
手指插进海棉似的厚皮里一抠，整张柚子皮就被完整剥下来，像脱了件厚棉袄。
挤皮时溅出的汁水带着酸涩气，惹得炕头的啸月和吞月连打两个喷嚏。
林功乐林功邦早就趴炕沿上眼巴巴等着。
姜佑宁边撕白色经络边叮嘱。
“吃里头红瓤就行，这层薄衣苦得很！”
说着掰一瓣塞自己嘴里，果肉脆嫩爆汁，酸甜味儿在舌尖炸开，凉丝丝地顺着喉咙滑下去。
俩孩子学着她的样子啃柚子，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林功邦吃的眯起眼，又伸手掰第二瓣。
这种汁水丰沛的果子，正适合在暖炕上吃。
“佑宁姐，这比野草莓还甜呢！”
林功乐吃得满手黏糊糊的。
连啸月和吞月都凑过来嗅个不停，不过姜佑宁没打算喂狗。
它们太小了，肠胃娇嫩的很，要是再大些才能稍微的尝点味儿。
三人很快消灭了大半个柚子。
炕桌上还留了个完整的柚子，等大人们回来一起再分。
剩下那小半个，姜佑宁打算搁雪屋里冻上。
像是草莓、葡萄这些汁水丰盈的水果，稍微冻出点冰碴，那种半冻不冻的状态。
一口咬下去，比夏天冰棍还带劲！
吃剩的柚子白瓤也没浪费，姜佑宁顺手塞进灶坑当柴火，烧得噼啪响。
至于那厚皮就搁在窗台上，正好吸吸屋里的闷气。
姜佑宁拍拍手上的灰刚坐回炕沿，突然觉着不对劲。
“功乐，那柚子皮咋不见了？”
林功乐无奈撇嘴，朝窗外努努下巴。
姜佑宁探头一看——好家伙！
林功邦正举着带木把的树枝当刺刀，两瓣柚子皮扣在大黄二黑脑门上。
两条老狗瘫在地上吐舌装死，俨然一副“被击毙的鬼子兵”模样。
“冲啊！消灭小鬼子！”
林功邦一棍子挑飞狗头上的“钢盔”，大黄配合地翻出白眼。
孩子举着“战利品”欢呼胜利，狗尾巴在尘土里拍出小坑。
姜佑宁笑着摇头，半大小子皮得像猴，由他闹去吧。
横竖就是个柚子皮罢了，晚点再扒开一个就又有了。
林功邦看样子还没玩过瘾，朝屋里扯着嗓子喊。
“佑宁姐我出去玩会儿！”
说罢抄起那两瓣柚子皮和小木枪就往外蹽。
“饭前记得回来！”姜佑宁朝那个欢脱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只见那小子连蹦带跳地拐出院门，准是找哪家孩子显摆他的“新装备”去了。
这时节，林远仁和赵金花也回来了。
可俩人脸色差得厉害——林远仁臊眉耷眼地缩着脖子，赵金花跟在后头，手指头恨不得把他脊梁骨戳出个洞来。
“真是老母牛怀死胎——完犊子了！”赵金花气得嗓子都劈了叉，说完才觉着晦气，连呸了三声，却接着又数落。
“好事不灵坏事灵！你这破手气早干啥去了？咋不直接把六舅抓来呢！”
“气死我了！“
林远仁瘪着嘴不敢吭声，活像只淋了雨的鹌鹑。
姜佑宁迎上去问，“舅，舅妈，这是咋了？”
今天屯里开社员大会，主要商量今年种啥庄稼、干啥农活。
姜佑宁嫌闹腾没去，其他人也有事，所以就让大舅林远仁和舅妈赵金花代表全家参会。
除了安排春耕的事以外，会上还要抓阄分派任务猪。
因为不是谁都乐意养，猪崽也不够分，干脆按户头抽签。
“佑宁你瞅瞅！”赵金花气得直拍大腿。
“咱家五户人抽五次签，这死老头子愣是全抓中了！”
林远仁缩着脖子干咳两声，没敢搭腔。
“得亏老二家和功乐功邦没单独立户，要不非得抓回来七头不可！”赵金花越说越来气。
往年也抽中过任务猪，都是她一手伺候。
一两头还凑合，五头猪简直要命——光每天剁猪食就能累断腰！
再过两月春耕忙起来，猪胃口更大；
十几天后还要张罗儿子林功兴的婚事；
万一新媳妇再怀上孩子，她这婆婆还得伺候月子……
想到这儿，赵金花只觉得眼前发黑。
姜佑宁听得直愣神：“大舅您这手气也忒邪乎了……”
林远仁勉强扯出个笑。
其实他本想推辞，林名虎也说了五头猪实在太多，得专门抽人伺候。
可这是抓阄，这规矩不能破。
他作为林志文家的老大，更不能给林志文丢脸。
赵金花叹气，“好歹上头给点饲料，年底还能多分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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