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冰点”基地的混乱并未因时间的推移而平息,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常态化”与“多样化”。
最初的能源与照明故障逐渐被应急系统和工程师们拼命抢修,勉强恢复了基础功能。但混沌能量浸润过的规则层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涟漪扩散开后,留下的是持续不断、千奇百怪的“后遗症”。
食堂成了“惊喜盲盒”制造地。自动料理机时灵时不灵,偶尔会端出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牛排,下一秒可能就吐出一团不断变换颜色、还会发出电子鸡叫的凝胶状物质。饮用水系统抽检时发现,某个片区的水龙头流出的液体,在显微镜下呈现出完美的雪花晶体结构(在常温下),喝起来倒是没异味,就是视觉冲击力太强。
娱乐活动倒是被迫丰富了起来。几个休息室的墙壁,不定期会变成沉浸式投影屏,播放的内容从经典歌剧到上世纪黑白卡通片,再到意义不明的抽象几何图形变幻,完全随机,关都关不掉。有个倒霉的守卫小组,他们的集体宿舍门,每天凌晨三点会准时用咏叹调唱一遍基地守则第一章,字正腔圆,情感饱满,持续了三天后,该小组全员神经衰弱,强烈要求换岗。
最让人头疼的是部分自动化防御系统和内部管理AI的“性格突变”。一台负责D区通道巡逻的轮式机枪塔,突然对“对称美学”产生了偏执,会强制要求经过它面前的士兵或研究员保持队列整齐、步调一致,否则就用红色瞄准激光点对方脚后跟,并播放严肃的进行曲。后勤管理AI在分配物资时,开始倾向于“色彩搭配协调”原则,导致某个实验室申请的高纯度化学试剂,收到的是五颜六色、标注着水果香型的同分量替代品(成分未知,没人敢用)。
基地指挥官和安全主管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他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规则稳定和系统重置方案,收效甚微。混沌的特性就是“无序”与“意外”,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幺蛾子会出在哪里,会以什么形式出现。
傅凛所在的深层核心区,凭借更高级别的独立防护和规则稳定装置,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但也并非毫发无伤。至少,那份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秩序感被打破了。偶尔,王座房间的灯光会毫无征兆地变成温馨的暖黄色;空气净化系统会莫名飘出一丝新鲜烘焙面包的香气(对傅凛这种存在来说堪称冒犯);连那永远冰冷的电子汇报声,都曾短暂地夹杂过一声极轻微的、类似猫打呼噜的杂音。
王座上的身影,周身的气压已经低到能让空气中的水分子直接凝化。派出去的“共鸣体·潜影”传回的最后一组数据,以及那仓皇中断的连接,明确昭示着试探的彻底失败,甚至暴露了“共鸣体”技术路径的致命短板——在真正的混沌本源面前,一切模仿和亲和都是徒劳,甚至会成为被反向锁定的弱点。
“冥府……顾家……还有那只……狗。” 冰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最后一个词吐出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厌憎、兴味和一丝极淡忌惮的复杂情绪。他面前悬浮的光屏上,正反复播放着“潜影”在最后时刻捕捉到的、那一闪而逝的微弱混沌涟漪的数据模型,以及根据“冰点”基地能量爆发点回溯推算出的、隔空引导的源头特征——与顾家庄园的能量印记高度吻合。
“从‘结果’倒推‘原因’……” 傅凛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规律,仿佛在演算着什么,“大规模的混沌爆发,精准的远程引导,对‘共鸣体’的本源排斥……这需要极高的控制精度和能量储备。以那只生物幼体的基础,即使有‘钥匙’辅助,也不可能在短期内达到这种程度,除非……”
他的眼中幽光闪烁:“除非,它正处于某种特殊的‘进化’或‘整合’状态。昏睡?深度恢复?还是……”
他调出更早之前,通过各种间接渠道收集的、关于顾家庄园内那只柯基犬的零散信息:贪吃,嗜睡,拆家,偶尔表现出奇特的空间或物质影响能力,被顾家人极度宠爱,近期似乎异常安静,少有露面……
“力量暴增后的虚弱期?或者,无意识的力量逸散导致需要长时间沉眠调节?” 傅凛做出推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或许才是它,也是顾家防御体系,最脆弱的时候。”
“共鸣体”路线受挫,但并非毫无价值。至少它验证了顾家防护网络的核心弱点——高度依赖那两个非常规生物的能量支撑。那么,战术就需要调整。
“启动‘深寒’协议。” 他下达命令,“目标:顾家庄园。目的:规则层面干扰与压制,重点试探其核心能量源的稳定状态。动用‘织网者’三号至七号节点,进行高维规则震颤,频率设定在‘秩序—混沌’干涉谱段。同时,准备‘穿刺者’单元,一旦确认其核心虚弱,即刻发动定向规则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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