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淅淅沥沥,打在牛家村的青瓦上。
我倚着木窗,看檐角垂落的雨帘将暮色晕染得愈发朦胧。
案头放着穆念慈新纳的鞋底,针脚细密,却始终隔着层薄纱般的疏离。
成亲那日,她凤冠霞帔下的面容苍白如纸,红烛摇曳间,我望见她耳后的朱砂痣微微颤动。
本该洞房花烛的夜,我抱了床棉被睡在堂屋长凳上,听见内室传来压抑的啜泣。
梁间燕子扑棱棱掠过,惊落几片欲坠的花瓣,在青砖地上碎成暗红的斑痕。
“爹,买了桂花糕!”
杨过太聪明了,早早就知晓了改口,让我说不出什么,只能给多多点的零用钱。
清脆的嗓音撞破思绪。
他虎头虎脑地冲进屋,怀里油纸包还冒着热气,沾着零星的糖霜。
我笑着接过糕点,塞给他十个铜钱:“去给你娘买匹绣着并蒂莲的缎子,剩下的买糖人。”
孩子眼睛亮得像浸了晨露的黑葡萄,攥着钱一溜烟跑了。
穆念慈从灶间转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屑。
她望着桌上精致的早点,眉头蹙成两弯细月:“又破费了......”
话未说完,瞥见我手边新添的胭脂盒,脸色陡然变得比瓷碗还白。
那是苏州运来的上好胭脂,我特意挑了最娇艳的石榴红,此刻却在晨光里泛着刺目的光。
我执起她微凉的手,指尖触到掌心的薄茧。
当年比武招亲时,这双手还柔若无骨,如今却被岁月磨出了棱角。
“娘子,”我望着她躲闪的眼睛,“我知道你心里有他。”
她猛地抽回手,绣帕从袖间滑落,露出腕间的银镯——正是杨康当年送她的定情之物。
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斜斜照进堂屋。
我捡起绣帕,轻轻放在她膝头:“咱们去嘉兴城吧,那里有最好的绸缎庄,有说书唱曲的茶楼,还有......”
我顿了顿,喉间发紧。
“有能让你真正开心的日子。”
她垂眸不语,发丝遮住半张脸,只余我给她买的珍珠项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窗外传来杨过欢快的歌声,混着小贩的吆喝声飘远。
我起身添了盏茶,茶汤在粗陶碗里漾起涟漪。
或许正如这茶汤,有些事急不得,总要等火候到了,才能品出其中真味。
屋檐下,那对燕子又衔来新泥,在旧巢边筑起温柔的期许。
屋檐的青苔顺着瓦缝蜿蜒,我抚过斑驳的门框,指腹触到刻着字的门楣。
青砖上还留着雨蚀的痕迹,恍惚间似乎看见二十年前,郭杨两家在此把酒言欢的场景。
穆念慈现在栖身的,正是杨铁心当年的旧宅,而我脚下这片土地,原是郭啸天的故居。
还记得买下这座宅子那日,掌柜的算盘拨得噼啪响:这位客官好眼力,这可是上好的良家旧居!
过户文书上的墨迹未干,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就看见隔壁院里,小小的杨过正踮着脚够树上的枣子。
命运的丝线,早在那时就悄然缠绕。
若是按照原本的轨迹,穆念慈一去,这孩子怕是要被赶出村子,在嘉兴城外的破庙里讨生活。
想到此处,我望着灶间忙碌的身影,穆念慈正弯腰添柴,火光映得她脸颊微红,发间沾着几缕碎草。
娘子,我走到她身后,看锅里的米粥咕嘟冒泡:既然你舍不得这里,咱们就不搬。
她动作顿了顿,我继续说道:只是这宅子,我倒有个主意。
说着展开袖中画好的图纸,在灶台上铺开。
你瞧,我用木炭指着图纸,咱们把两宅的隔墙打通,空院子改成演武场,过儿每日练完功,就能在旁边的水池子里戏水。
想起孩子在泥地里打滚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
咱们的卧房重新修缮,再砌个暖阁,冬日里煮酒赏雪最是相宜。
穆念慈停下手中的木勺,目光落在图纸上新建的马厩处。
我凑近她,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艾草香:往后咱们置辆雕花马车,进城采买时,过儿坐在车辕上赶马,你我在车厢里喝茶。遇上赶集,装满绸缎粮食的车子,哒哒地碾过青石板路,那才叫日子。
灶火忽然噼啪炸开,惊得她一颤。
我看见她睫毛上跃动的火星,像是落进深潭的星火,终于泛起了涟漪。
过儿的笑声从院外传来,混着新割青草的气息,飘进渐渐暗下来的暮色里。
或许,所谓家,就是在旧时光的废墟上,重新筑起有温度的烟火。
穆念慈攥着衣角的指尖微微发白,晨雾漫进堂屋,将她单薄的身影笼在纱帐般的朦胧里。
她盯着我手中的地契图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受惊的蝶翅:相公,我们方才结婚,这日子还在后头,倘若把钱现在使完了,以后可如何是好?
梁间的燕子突然振翅掠过,惊落几片积尘。
我望着她鬓边褪色的银簪——那才是她仅有的首饰,磨得发亮的簪头还缠着半截红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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