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前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小桃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孩站在廊下,那妇人正用袖口抹眼睛,孩子的咳声像破风箱似的抽着气。
殷璃刚走近,婴孩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小脸憋得发紫。
别急。她指尖搭在孩子后颈大椎穴,一缕温驯的灵气顺着经络探进去——肺脉被寒毒淤得像结了冰的河,连带着心脉都在打颤。
袖中玉瓶轻响,她倒出颗鹅黄色药丸塞进孩子嘴里,含着,慢慢咽。
妇人攥着她的医袍下摆,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大夫,我家柱子咳了整月,前儿夜里咳出的痰带血......
温肺丹镇得住。殷璃抽出手,指尖还留着孩子皮肤的冷意,三日后再来换药方,这期间用生姜、紫苏煮水给孩子擦背。她转头对小桃道,把我新制的避寒膏拿两盒,北风吹得厉害,孩子皮薄。
小桃应了声跑进屋,妇人突然跪下,额头几乎贴到青石板:您是活菩萨......昨儿听隔壁说灵医司要立新规,说往后看病不用给宗门交献药费......
殷璃弯腰扶她起来,掌心触到对方掌心的老茧——是常年在灵田里劳作磨的。不是菩萨,是该这么做。她轻声道,医者的手该搭在病人脉上,不该伸到权贵案前。
这话被穿堂风卷着,飘进了药庐后的竹影里。
喻渊正站在廊下翻一叠密报,墨色广袖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星轨盘的银纹。
见殷璃过来,他合上报文,眉峰微挑:仙门的帖子到了,三十九位长老联署,说要面陈医律弊端
倒算齐整。殷璃接过他递来的茶盏,青瓷盏底还温着,是他惯常的手温,上回焚我医典的是他们,如今怕医权独立断了他们的财路,也是他们。她指腹摩挲着盏沿,上个月收到南溟域的信,有农户为凑够给青冥宗的,卖了最后半亩灵田。
那田本是种救命的还魂草的。
喻渊从袖中取出张羊皮地图,摊在石桌上。
烛火映得他眼底有暗潮翻涌:我查过,反对最凶的玄真、苍梧两宗,名下医馆占九域三成。
医律若行,他们每年少收的灵晶够铸座金殿。他指尖点在地图最北端,但硬推必定遭反噬——上回医典阁被烧,是因为动了守旧派的;这回动的是真金白银,他们能掀翻灵医司的牌子。
殷璃垂眸看那地图,北荒域的标记被红笔圈了三重,像滴凝固的血。你说的试点......
北荒最穷,灵脉枯竭近百年,宗门看不上,百姓也没东西可献。喻渊的声音放轻,像在说个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秘密,若能在那里立住医律,证明无宗门约束的医者能救更多人......
他们的嘴就堵上了。殷璃接完这句话,石桌上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她抬头看他,晨光穿过竹影落进眼里,什么时候走?
明日卯时。喻渊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影卫先去清了路,北荒的风雪比往年更凶,得赶在封山前到。
北荒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割。
殷璃下了飞舟,裹着的玄色斗篷立刻被吹得猎猎作响。
入目是成片的土坯房,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几个孩童缩在墙根,冻得发紫的手攥着块硬邦邦的炊饼。
有个穿补丁棉袄的老汉踉跄着过来,咳出的血沫子沾在胡须上:医尊......您真能治蚀骨寒?
殷璃摘下斗篷披在最近的小女孩身上,转身对随来的医官们道,先搭暖棚,把所有病人按寒症深浅分三拨。
小桃,去取我带的地火引脉图。她蹲下身,指尖按在老汉腕间——脉像细若游丝,寒毒顺着骨髓往心窍钻,您这病,是灵脉枯竭后地下阴寒之气入体。
我前世在极北冰原见过类似的,得用地下残余的灵火引上来。
灵火?
北荒地下哪有那东西......老汉话音未落,喻渊已展开一卷泛黄的图册,指尖点在某处:百年前北荒火山喷发,岩浆凝在三十丈下,虽没了热力,余温还在。他抬头对殷璃笑,你说的百处病灶点,我让人用星轨盘测过了,正好对应岩浆脉络。
三日后的深夜,北荒的天空飘起细雪。
殷璃站在最高的山岗上,手中的《千劫医经》残页发出暖金色的光。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残页上,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如何用医道法诀沟通地脉,如何将残余灵火顺着引脉针导引至人体。
她低喝一声,山岗下百支引脉针同时震颤,地底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暖黄色的光从针尾渗出,像无数条小蛇钻进土坯房的砖缝。
病床上的老汉突然睁大眼睛,原本像泡在冰窖里的骨头,此刻有股热流从脚底往上窜,直窜到心口。
娘!
我不冷了!最先醒过来的是那个裹殷璃斗篷的小女孩,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跑到院里,看!
我的手不紫了!
七日后,当第一缕春阳穿透北荒的阴霾时,青石板铺成的临时医馆外排起了长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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