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殷璃已换了身素色医袍。
她提着竹篮穿过青石板巷,竹篮里的银针在晨露中泛着冷光,却被她掌心焐得温热——这是今晨要给巷尾张阿婆换的药。
殷医仙!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从墙根蹦出来,手里攥着半块烤红薯,我阿爹说您治好了他咳血的老毛病,要送您两斤新腌的糖蒜!
殷璃蹲下身,用银针挑开小丫头发间沾的草屑:糖蒜留着给阿爹下酒,你把这颗枇杷糖含上——她从袖中摸出颗裹着金箔的糖,夜里莫要再偷跑出去捉萤火虫,凉着肺了。
小丫头眼睛亮得像星子,蹦跳着跑远时,发梢的银铃铛叮铃作响。
殷璃望着她的背影,指腹轻轻摩挲竹篮边缘——这是第三十七个主动搭话的百姓了。
从前巡诊,总有人躲着走,怕沾了的晦气;如今他们敢揪她的衣摆,敢往她怀里塞热乎的炊饼,甚至敢把哭闹的孩子往她臂弯里塞。
在算今日能收多少?
喻渊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锦袍,腰间坠着的星轨盘碎片被晨雾浸得发亮。
手里拎着的食盒掀开条缝,芝麻糖的甜香混着艾草味飘出来——是给张阿婆熬的药引。
殷璃接过食盒,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不是诊费,是念力。
喻渊挑眉,跟着她往巷尾走:灵心溯言阵的引?
殷璃推开张阿婆的柴门,院里的老黄狗摇着尾巴蹭她的裤脚,昨日西市卖糖葫芦的王伯,前日替我捡回医书的小乞儿,还有方才的小丫头......她蹲在竹榻前替张阿婆把脉,指下的脉象比昨日稳了三分,他们的感激、信任、依赖,都是阵眼需要的清灵之气。
张阿婆颤巍巍抓住她的手:闺女,你这手比菩萨还灵。
前日那守阁人说你要遭天谴,我就着月光给你折了三百个纸元宝——
阿婆。殷璃将药汁吹凉,那守阁人说的天谴,早被您这碗热粥、王伯的糖葫芦、小丫头的枇杷糖冲散了。
喻渊倚着门框看她,星轨盘碎片在袖中微微发烫。
他知道,当第一百个这样的注入阵眼时,整个神秘世界的医道脉络都会在阵中显形——那些躲在暗处咒她逆天道的医者,那些表面恭维却在医典里夹私货的老古董,他们的潜意识波动会像墨水滴进清水,无所遁形。
但殷璃要的不是揪出这些人。
您看。晌午时分,演医台上的青铜灯树燃着龙涎香,殷璃展开半卷《逆脉真解》,断死续生逆天,不过是守阁人怕你们明白——心脉断裂不是死局。她指尖点在泛黄的绢帛上,这里有十二种续脉手法,我昨日用第三种救了城西坠崖的樵夫,今日便教你们。
台下响起抽气声。
最前排的白须老医正攥着算盘,指节发白——那是他前日在辩医台上用来砸她的逆经证物。
荒唐!人群里冒出个尖锐的声音。
穿玄色道袍的医者挤到台前,腰间挂着太医院的铜牌,去年春,我用补心丹救了尚书夫人,你偏说要逆脉导气,结果如何?
夫人活了,可你非说我治标不治本
今日你便可见。殷璃打断他,昨日我让影卫寻来尚书夫人。
演医台侧幕掀开,面色红润的妇人扶着丫鬟走出来。
玄衣医者的算盘落地——他分明记得,三个月前尚书夫人咳血时,他把过脉,心脉里分明缠着团死结。
夫人,这三个月可觉得哪里不适?殷璃温声问。
每日寅时胸口发闷。夫人如实说,但比从前咳血强太多。
殷医仙教我按的穴位,按完就舒服了。
殷璃转向玄衣医者:那团死结还在,只是我用导气术引它散作游丝,再教夫人每日寅时用指力疏导......她取过银针,在虚空中划出银线,你看,这是心脉走向,这是游丝轨迹,三个月后,死结自散。
台下忽然爆发出掌声。
小棠挤在最前面,举着她抄的医经跳脚:我会划这个!
阿璃姐姐教我的!
玄衣医者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茶案。
喻渊站在台侧,望着他惨白的脸,轻轻摇了摇头——这是第七个被当场证伪的天谴论。
七日后的黄昏,演医台的青铜灯树燃尽了第七十二柱香。
殷璃倚着栏杆看晚霞,袖中《逆脉真解》的抄本被翻得卷了边。
远处传来小桃的喊声:阿璃姐姐!
李记药铺的孙掌柜说要捐十车药材!
让他记在小棠名下。殷璃笑着应,转身时撞进喻渊怀里。
他手里端着茶盏,温度正好:今日最后一场辩医,那老儒医的手都在抖。
他抖的不是手。殷璃抿了口茶,是他信了三十年的医道天道,在抖。
夜风渐起时,悬空药庐的竹帘被吹得轻晃。
殷璃在案前誊抄医经,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与喻渊的影子叠在一起——他正替她整理今日辩医的记录,星轨盘碎片在烛光下泛着暖光。
忽然,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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