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点像细密的钢针,狠狠扎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刷器仓惶地抹开,留下道道扭曲的水痕。车厢内暖气开得很足,却驱不散凌霄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她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勉强撕开的、浓墨般的雨夜,高速路反射的湿光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滑腻的蛇。
“这鬼天气……”副驾的同事嘟囔着,声音被车载音响里一首过时的流行情歌淹没大半。
凌霄没应声,只是下意识又踩深了一点油门。白色的SUV切开雨幕,引擎发出沉闷的嗡鸣。她只想快点结束这趟疲惫的出差,回到她那个堆满医学期刊和泡面盒的单身公寓。明天还有一台重要的腹腔镜手术,她需要睡眠,而不是在这能见度不足五十米的雨夜里搏命。
念头刚闪过,前方弯道尽头,两束刺眼到蛮横的白光毫无预兆地穿透雨帘,如同巨兽猛然睁开的双眼!
“操——!”同事的尖叫和刺耳的刹车声同时撕裂了空气。
失控的重型卡车,庞大的黑影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瞬间填满了整个挡风玻璃的视野。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凌霄甚至能看清对面司机那张因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安全带束缚下徒劳的前冲,能闻到轮胎在湿滑路面上绝望摩擦产生的焦糊气味。
巨大的撞击力如同万吨铁锤狠狠砸在胸口。世界被强行按下了静音键,又在下一秒被玻璃粉碎的爆裂声、金属扭曲的呻吟声彻底淹没。剧痛只来得及传递一个瞬间的讯号,视野便被一片灼目的白光吞噬,随后是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温柔又冰冷地拥抱了她……
* * *
**痛。**
不是车祸那种暴烈的、撕裂般的痛,而是一种更深的、更古怪的痛楚,像是灵魂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尺寸不符、材质陌生的容器里,每一寸骨骼,每一条肌肉都在发出尖锐的抗议,酸胀难当,还带着一种诡异的……麻痒?
凌霄猛地吸了一口气,喉间发出嘶哑的抽气声,肺部火烧火燎。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没有扭曲变形的方向盘,没有碎裂的挡风玻璃,没有刺鼻的汽油味和血腥味。
入眼的是一片陌生的黑暗。身下是坚硬的木板,硌得生疼。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是陈年木头、干燥草药、还有……某种清冽到近乎寒冷的淡香交织在一起。她转动僵硬的脖颈,借着从高处一扇狭窄小窗外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勉强辨认出自己似乎身处一个极其古旧的房间里。粗粝的石墙,深色的木质梁柱结构,角落里堆着几个看不清轮廓的藤编篓子,里面散发出更浓郁的草药气味。
“嘶……”她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传来一阵脱力般的酸软,差点又摔回去。
这是哪儿?医院?重症监护室?不,绝不可能!哪家ICU会是这样?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开水,无数碎片化的信息却在这时不受控制地、汹涌地灌入她的脑海,带着不属于她的记忆和情感洪流——
**药王谷…少宫主…凌霄…霜华剑典…医毒双绝…闭关…走火入魔?**
“啊!”她痛苦地抱住头,手指深深插进散乱的长发中。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像尖锐的冰锥,狠狠凿击着她的意识。一幅幅画面闪过:云雾缭绕的险峻山谷,身着古装、神情恭敬的男女弟子,弥漫着药香的巨大丹房,手中捻动银针时那种玄妙的触感……还有,一柄通体晶莹、散发着彻骨寒意的长剑,剑名——霜华!
“凌霄?少宫主?走火入魔?”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难以置信。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素白柔软的古代中衣,宽大的袖口,垂落胸前的几缕长发漆黑如墨,但触感……如此陌生!
她挣扎着挪到房间角落一个粗糙的陶盆边。盆里残留着一点清水,映着窗外惨淡的月光。水面晃动,倒映出一张模糊的脸庞。眉如远山,眼若寒潭,鼻梁挺直,嘴唇有些失血的苍白……这是一张极其年轻、清丽绝伦的脸,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意。但那双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惊涛骇浪般的恐惧、茫然和……属于另一个灵魂的、现代都市女性的深深疲惫与震惊。
“这……不是我!”凌霄(现代的)对着水中的倒影低吼,指尖颤抖着抚上那张陌生又精致的脸。触感冰凉而真实。“魂穿?借尸还魂?这他妈不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吗?!”巨大的荒谬感几乎将她淹没。她,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竟然在车祸后……穿进了一个武侠世界?还成了什么药王谷的少宫主?同名同姓?这算什么狗血的巧合!
混乱的记忆还在持续融合。她捕捉到更多信息:这是一个名叫“楚留香”的江湖世界?纷争不断,高手如云?而她占据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是在强行修炼某种名为《霜华剑典》的武功时出了岔子,导致内息紊乱,重伤昏迷……然后就被她这个倒霉的现代灵魂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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