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宫内,灯火通明。
萧执面对着悬挂于整面墙壁的巨大疆域图,目光如鹰隼,久久凝滞在西域那片被黄沙与绿洲点缀的广袤区域。
朝堂的清洗已毕,铁腕之下,秩序森然,任何敢于质疑他权威的声音都已暂时消失。
可他心底那片因某人离去而生的荒芜,却并未被这至高无上的权柄与威仪填满哪怕一分。
那个立于龟兹城头、遥望东方的清瘦身影,是灼心的烙印,是夜夜啃噬他理智与睡眠的执念。
他需要一条新的“路”。
一条不依靠铁骑与烽烟,不引发直接冲突,却能跨越千山万水,将他的意志、他的力量,甚至……他那份沉重而无处安放的心意,传递过去的途径。一条或许能让那人稍微卸下心防,看到他与以往不同的……“路”。
某日例行朝会,当萧执以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口吻,首次明确提出“举国之力,筹建、发展远洋水师”时,满殿身着朱紫官袍的重臣皆是一愣,随即哗然,质疑反对之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陛下!三思啊!我萧国以铁骑立国,纵横大陆无敌手,水师……于我国情不合,于内陆更是何益啊?” 须发皆白的姜老将军率先出列,声如洪钟。
“正是!陛下,筹建庞大水师,舰船打造、人员训练、港口修建,无一不是吞金巨兽,劳民伤财,恐耗空国库,动摇国本!此绝非我朝当下急务!”户部尚书捧着笏板,眉头紧锁,一脸肉痛。
“陛下,茫茫内陆,水师何用?难道真要效仿前朝愚公,凿渠千里,引海西征吗?此乃天方夜谭,徒留笑柄耳!”
群臣俯首,陈说利害,字字句句皆指向此举的“不智”与显而易见的“弊大于利”。
在他们看来,皇帝此举,无异于缘木求鱼,舍本逐末。
萧执高踞御座之上,静听下方此起彼伏的诤谏,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面容沉静如千年古井。
待声浪渐息,他才缓缓起身,玄色龙袍的下摆拂过冰冷的金阶,步至那巨大的疆域图前。
“尔等目光,仅止于眼前沟壑,不见万里海疆之辽阔。”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劈开混沌、定鼎乾坤的力度,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大臣的耳中。
修长的手指划过萧国漫长的海岸线,最终精准地点在南方那些标注着异域珍宝、繁华港口与潜在海上商路的节点之上。
“铁骑,踏得碎山河,却未必能揽尽四海之利,握紧未来之机。南方海疆之外,诸岛星罗,物产丰饶,商路繁盛,岂容他人长期独占?强大的水师,不仅是拱卫海疆之盾,更是开拓未来、攫取无穷财富之利剑!”
他话音微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再次扫过西域那片广袤的区域,语调染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况且,西域诸国,深处内陆,物产有其局限,民生多艰。朕去过此地,多有珍贵皮毛、玉石、骏马,却苦于缺乏稻米、丝绸、药材、精巧器物。若能借水力、兴漕运,改良内河运输,或以我强大水师护卫之海上-陆路联合商队,将南方乃至海外丰饶之物产、先进之技艺,源源不断输送过去……于彼而言,岂非久旱之甘霖,雪中之炽炭?”
“授人以鱼,终有尽时。授人以渔,方是长久之计。朕,意在于此,为西域,亦为我萧国未来,开辟此‘渔’之路。”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皇帝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高屋建瓴,指向海外开拓与长远战略布局,甚至带着一丝“惠及邻邦”、“彰显天朝气度”的意味。
然而,那被刻意反复提及的“西域”,那绕开传统陆路烽烟、不惜代价转向浩瀚波涛的惊人决断,让几位洞察世情、心思缜密的老臣心底猛地一震,隐约窥见了那庞大计划之下,隐藏至深、几乎不为人知的私人动机——这倾国之力的投入,恐怕并非全然为了萧国自身之利,更像是为了……万里之外的那一个人。
他是在用倾国之力,书写一封亘古未有的、无声的情笺。
信上说,看,朕不再仅仅以兵锋相迫,转而试图为你、为你所在意的那片土地,劈波斩浪,开辟一条滋养与繁荣的通道。朕的强大,可以如此迂回,可以如此“温柔”,也可以如此……不计成本,不顾得失。
这沉默的、浩大的、近乎疯狂的付出,无关朝廷权谋,无关帝国霸业,只关乎一个帝王所能给出的、最笨拙却也最极致的诚意与……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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