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春园寝殿的空气像被冻住了，龙涎香混着浓烈的药味，压得人喘不过气。康熙瘫在明黄龙榻上，嘴角的黑血已凝成暗褐色，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李太医的银针探入人中，针尾轻颤，却迟迟等不来一丝脉象的回弹。殿内烛火噼啪作响，映着胤禛铁青的脸和胤祥攥到发白的指节，所有人都清楚，若再寻不到解毒之法，这位执掌江山数十载的帝王，怕是撑不过今夜。
刘阳明攥着那半块快要崩碎的铜镜，指腹被镜面的锐棱硌出了血。方才镜面骤亮的瞬间，他看清了老太医投毒的全过程 —— 那是一种混合了 “鹤顶红” 细粉与 “曼陀罗花露” 的慢性毒，鹤顶红蚀骨，曼陀罗迷心，二者相融，初时只显心悸乏力，待到毒发，便会堵塞心脉，让人在昏迷中无声殒命。更棘手的是，这毒已在康熙体内蛰伏了半月有余，寻常解药根本无法穿透沉积的毒淤。
“李太医，皇上脉象如何？” 刘阳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虽是现代警校出身，却也学过基础的急救与药理，可面对这种古法混合毒，再加上清代落后的诊疗条件，他的底气也只剩三分。
李太医瘫坐在脚踏上，银针掉落在地，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心脉已堵了七成，寻常的甘草、绿豆解不了这复合毒，就连太医院压箱底的‘九转还魂丹’，也只能吊住一时性命，根本清不掉沉积的毒淤。老臣…… 老臣无能啊！”
“不能等死！” 胤禛猛地拍在案几上，茶盏震落在地，“刘先生，你老家可有什么解毒的偏方？只要能救皇阿玛，哪怕是龙潭虎穴的药材，朕也能立刻寻来！”
刘阳明闭上眼，脑海里飞速闪过现代医学中关于重金属中毒与生物碱中毒的解毒方案。鹤顶红的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砷，现代常用二巯基丙醇来螯合毒素；曼陀罗的主要毒素是东莨菪碱，可用毛果芸香碱拮抗。可在清代，既无提纯的化学药剂，也无精密的医疗设备，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古法药材模拟现代解药的功效。
“有一个法子，但风险极大，且需要几味珍稀药材，还得赌一把。” 刘阳明睁开眼，眼底是破釜沉舟的决绝，“这毒是砷毒与生物碱毒的复合，我需要用‘青黛’来解砷毒，‘洋金花’的反制药材‘苦参’来解曼陀罗之毒，再用‘百年灵芝’固本，‘天山雪莲’通脉。但这些药材需得特殊炮制，且配比分毫不能差，稍有不慎，非但解不了毒，还会加速皇上的殒命。”
他口中的 “特殊炮制”，实则是现代药剂的简易提纯法 —— 用烈酒萃取青黛中的靛蓝素，用温水反复浸煮苦参析出苦参碱，再将灵芝与雪莲磨成超微粉末，最大程度保留药性。可这些操作在清代太医看来，无异于离经叛道，就连素来信任他的李太医，也猛地抬起头，满眼惊骇：“烈酒萃取？那会破了药材的性味！苦参与洋金花本就相冲，这般配伍，是要……”
“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刘阳明打断他，将铜镜往案几上一拍，镜面裂痕中闪过的毒发画面映在众人眼前，“再拖半个时辰，皇上心脉彻底闭塞，便是神仙也难救！李太医，你信我一次，我用项上人头担保！”
胤禛见状，当机立断：“朕信你！张武，立刻传朕的令，去内务府仪制司调青黛、苦参，再去御药房取百年灵芝与天山雪莲！另外，封锁畅春园，任何人不得进出，若有阻拦，先斩后奏！”
可传令的侍卫刚到殿门，就被一群手持太子令牌的禁军拦了下来。为首的正是太子詹事府的顾八代，他立在廊下，声音尖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四阿哥且慢！皇上病危，太子爷已奉旨接管畅春园的内务调配，所有药材需得经太子爷过目，才能送入寝殿！”
“放肆！” 胤禛拔剑出鞘，寒光映着廊下的雪光，“皇阿玛还在龙榻上，太子就急着夺权了？这解药关乎皇阿玛性命，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吗？”
“四阿哥这话言重了。” 顾八代皮笑肉不笑，“太子爷也是为了皇上安危，怕有人趁机以假药谋害圣驾。不如请刘先生将药方呈给太子爷，太子爷亲自督办药材，定能万无一失。”
刘阳明心头一凛，他清楚太子的心思 —— 一旦药方到了太子手中，对方要么扣下关键药材，要么在炮制中动手脚，届时康熙毒发，太子便能顺理成章地以 “不治身亡” 为由，提前登基。
“药方是太医院的机密，岂能轻易外传？” 刘阳明上前一步，挡在胤禛身前，“顾大人若真想为皇上着想，便让禁军放行。若是执意阻拦，便是与全天下人为敌，届时皇上醒来，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太子！”
顾八代脸色变了变，他知道刘阳明有康熙的密旨，也知道此人手段莫测，僵持片刻，终究是不敢硬抗，冷哼一声，挥手让禁军让开了通路。可刘阳明看得明白，顾八代转身时，偷偷给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显然是要去给太子报信，伺机在药材上动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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