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夜,风从岩缝里钻出来,像无数条冰冷的蛇,贴着人的后颈滑过。篝火在风里挣扎,明明灭灭地照在胤军将士的脸上——他们大多靠着岩石坐着,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肉干,铠甲上的血污结了痂,眼神却亮得惊人。隘口那一战的余温还没散,“歼敌四千、缴马千匹”的捷报像火一样烧在每个人心里,连呼吸都带着亢奋的热气。
只有萧景珩站在最高的一块风蚀岩上,背影孤挺如枪。他没看营地的篝火,也没看将士们脸上的笑意,手里摩挲着那架简易望远镜,镜片反射着远处王庭方向微弱的火光。风掀起他玄色披风的边角,露出甲胄上几道深可见骨的划痕,那是前几日奔袭时留下的。
他心里清楚,这场大胜,不过是把悬在头顶的利剑又推远了半寸。左贤王不是帖木儿那样的庸碌之辈,他麾下铁骑数万,久经沙场,得知王庭遭袭、援军被歼的消息,必定会抛下李敢将军,疯了似的回援。王庭城墙高大厚实,此刻又已是惊弓之鸟,若趁势强攻,看似占了上风,实则会陷入持久战——一旦左贤王主力回师,前后夹击,胤军这八千余人,就算个个以一当十,也难逃被围歼的命运。
“将军,”副将赵烈轻步走上岩来,手里捧着一块刚烤好的兽肉,“弟兄们都在说,不如趁王庭人心惶惶,今夜就攻城?拿下王庭,左贤王回援也没用了!”
萧景珩接过兽肉,却没吃,只是望着远处的夜色,声音沉得像脚下的岩石:“赵烈,你跟着我征战多年,该懂‘穷寇莫追’的道理。王庭现在是惊弓之鸟,但鸟被逼急了也会啄人。我们兵力有限,攻坚城本就吃亏,再拖到左贤王回师,就是自寻死路。”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营地:“告诉弟兄们,收起贪功之心。我们要的不是一座孤城,是这场远征的胜算。传令下去,三更时分,全军拔营,向北迂回,前往鬼哭戈壁。”
赵烈愣了一下,随即躬身领命:“是!”他知道萧景珩的决定从不会错,只是看着将士们高涨的士气,难免有些惋惜。
三更时分,营地的篝火悄然熄灭。胤军将士们扛起兵器,牵起战马,动作轻得像猫。战马的蹄子依旧裹着厚布,踩在冻土上没有一丝声响;士兵们人衔枚,嘴里咬着木棍,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八千余人的队伍,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悄无声息地滑出了黑风口,朝着北方的鬼哭戈壁而去。
鬼哭戈壁,光听名字就让人胆寒。这里是风的地狱,千万年的风沙雕琢,让整片戈壁布满了奇形怪状的风蚀岩柱,有的像狰狞的恶鬼,有的像倒伏的巨人,错落有致,沟壑纵横。风穿过岩柱之间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故而得名。
但对萧景珩来说,这里却是绝佳的藏身之地。岩柱林立,便于伪装;沟壑纵横,利于隐蔽;更重要的是,它位于王庭西北方,正好卡在左贤王回援的侧翼——既能监视王庭的动向,又能第一时间掌握左贤王主力的行踪,进可攻,退可守。
大军进入鬼哭戈壁后,立刻分散隐蔽。将士们利用岩柱和沟壑搭建临时营地,战马被牵入背风的岩洞里,兵器用枯草和碎石覆盖,整个营地瞬间融入了戈壁的荒凉之中,若非近在咫尺,根本察觉不到有人。
休整期间,萧景珩没有丝毫懈怠。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左贤王的主力随时可能出现,他必须在对方到来之前,做好万全准备。
“传令下去,”萧景珩召集将领们议事,语气严肃,“派出三支精锐斥候队,分路探查。第一队,严密监视王庭动向,记录城头守军的数量、巡逻频率,以及是否有援军迹象;第二队,向南探查左贤王主力的位置和行军速度,务必在两日内传回准确情报;第三队,伪装成匈奴溃兵或牧民,混入周边部落,散播谣言,扰乱人心。”
“谣言?”一名将领有些疑惑,“将军,谣言能起什么作用?”
“作用大得很。”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王庭现在已经人心惶惶,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份恐慌放大,让他们自乱阵脚。告诉伪装的斥候,就说——胤军‘战神’有十万天兵相助,能呼风唤雨;左贤王已在阴山被胤军主力全歼;王庭即将被天火焚毁。越玄乎越好,越吓人越好。”
将领们纷纷点头,眼中露出敬佩之色。他们明白,萧景珩这是要从心理上彻底击垮匈奴人。
三支斥候队迅速出发,像三张无形的大网,撒向了草原的各个方向。
监视王庭的斥候队,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潜伏在王庭外围的草丛里。他们看到,王庭城头的火把比往日多了数倍,守军巡逻的频率也大大增加,士兵们脸上满是疲惫和恐惧,偶尔还能听到城墙上的争吵声——显然,隘口惨败和白羊淀被焚的消息,已经让守军内部产生了分裂。
向南探查的斥候队,一路疾驰,沿途避开了匈奴的巡逻队和部落。他们在阴山脚下,远远看到了左贤王主力的身影——数万骑兵,如同黑云压境,正朝着王庭的方向飞速前进。战马嘶鸣,马蹄踏地,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连远处的山峦都被笼罩其中。斥候们不敢靠近,只能在远处估算兵力和行军速度,然后连夜返回鬼哭戈壁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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