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如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少女时期和段菲菲一起上学、分享秘密、在北海公园划船的笑闹场景。
然而,秦悦的眼泪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反手紧紧抓住女儿的手,声音哽咽:
“他们回来了,人是回来了,可是…文如啊,菲菲她妈妈没能熬过来,前几年在那边…病没了。
就剩下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你段叔叔…他本来就带着病根回来的,这几个月操心安置、工作,身体彻底垮了…
今天刚在医院办了住院,医生私下跟我们说,估计…熬不过这段时间了…”
关文如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骤然缩紧。
她一时语塞,那个曾经温文尔雅、会给她和菲菲讲故事的段叔叔…
秦悦用袖子抹泪,“造孽啊…多好的一家人,怎么就…今天看到他们父女俩,又黑又瘦,头发都白了大半,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菲菲那孩子…眼里一点光都没有了,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我跟你爸看着,心里跟刀绞似的…”
关文如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胸口堵得发慌。
那十年,吞噬了太多美好的东西。
如今雨过天晴,故人归来,却已是家破人亡,风雨飘摇。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悲伤无用,现在最重要的是能做些什么。
“妈,他们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就在协和医院,内科,三楼307病房,我和你爸回来熬点粥,再做点有营养的小菜带过去…菲菲那孩子,看着也没好好吃饭…”
关文如立刻站起身,“行!妈,你们在家准备,我开车先过去!等言之回来,他再开车带你们过去。”
秦悦点点头,“好,你身上带点钱票,他们刚回来,什么都缺,再看看医院附近能不能买到奶粉或者麦乳精,给你段叔叔补补身子。”
“我知道了!”关文如应了一声,转身就快步往外走。
她拉开车门,发动引擎,动作干净利落。
在时代的洪流下,个人的命运如同浮萍,但至少,她这棵已经扎根的大树,可以为故友遮一遮风,挡一挡雨。
......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味道,混杂着疾病与忧愁的气息。
关文如脚步匆匆,目光急切地扫过一间间病房的门牌号,直到在307病房门外,她看到了那个坐在冰冷绿色长椅上的身影。
那是一个消瘦得几乎脱形的女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蓝色旧罩衫。
此刻正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蜷缩在那里,像一片即将被秋风卷走的枯叶,周身笼罩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虽然十几年未见,虽然对方的模样苍老憔悴得惊人,但关文如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那是段菲菲。
心脏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酸涩的疼瞬间蔓延开来。
记忆里那个明媚爱笑、眼眸亮如星辰的少女,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头发枯黄、脸颊凹陷、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妇人?
她才三十出头啊!
关文如鼻尖一酸,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子,生怕惊扰了她。
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段菲菲那双冰凉粗糙布满细碎伤口和老茧的手上,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菲菲…”
只是一个名字,却蕴含了千言万语。
椅子上的人猛地一颤,像是从一场噩梦中被惊醒。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映入关文如眼帘的,是一张写满了疲惫与风霜的脸,皮肤粗糙暗沉,眼角的皱纹深刻得与年龄不符。
唯有那双眼睛,在最初的茫然之后,骤然爆发出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委屈,随即,蓄满的泪水决堤般涌出。
“文…文如?!”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颤抖。
下一秒,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浮木,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身体还晃了一下。
她不管不顾地扑进关文如张开的怀抱里,双手死死攥住关文如呢子大衣的衣襟。
崩溃大哭!
“文如!文如!真的是你…呜呜呜…”
所有的佯装坚强,所有在父亲面前强撑出的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像一个迷路多年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在好友温暖的怀抱里,哭得撕心裂肺,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段菲菲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自责,“是我没用…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爸妈…要不是因为我去了那地方后,乱看书乱说话…爸爸不会被下放,妈妈也不会…我妈妈也不会病死在那个地方…
都是我的错…我现在连给爸爸用好一点的药都…都是我害了他们…我是个罪人…呜呜…”
她的话语混乱而破碎,充满了深刻入骨的自责和悔恨,十几年的苦难与失去至亲的痛楚,在这一刻如同洪水开闸,汹涌而出。
关文如紧紧回抱着她,感受着她嶙峋的脊骨和压抑的痛哭,自己的眼眶也迅速湿润了。
她一只手轻拍着段菲菲的后背,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试图斩断那纠缠她多年的心魔,“胡说!菲菲,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她稍稍推开段菲菲一些,双手捧住她泪痕斑驳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不是你的错!听到没有?那不是你的错!
那个年代,有多少家庭和你家一样?那不是任何一个孩子的错,是时代的悲剧!
叔叔阿姨从来没有怪过你,他们也绝不愿意看到你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说话间,关文如用指腹擦去她不断滚落的泪水,声音放缓,“你现在做得很好,非常好!你把段叔叔照顾得很好,你撑到了回城,你们回家了!菲菲,你很坚强,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段菲菲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好友,关文如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肯定和深切的心疼,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试图驱散她心中积压了太久的阴霾。
她再次伏在关文如的肩头,哭声渐渐从崩溃的嚎啕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持续的低泣,仿佛要将这些年的苦水一次哭干。
关文如就那样站着,稳稳地抱着她,做她最坚实的依靠。
她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让菲菲把情绪发泄出来,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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