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四年四月廿一(公元209年5月),秦岭深处的夜色浓得化不开。西汉水(嘉陵江上游)在祁山道嶙峋的峡谷中奔流,涛声被两侧千仞绝壁反复挤压,沉闷地回荡,掩盖了河谷底部潜行的致命杀机。赵云(字子龙)伏在冰冷的山岩后,玄色铁札甲嵌镜上凝满了夜露。他目光如隼,穿透沉沉黑暗,死死锁住前方那座扼守峡谷咽喉的雄关轮廓——阳平关。关城依山而建,雉堞在稀薄的星月微光下泛着冷硬的线条,几簇昏黄的火光在城头哨楼摇曳,如同沉睡巨兽微睁的眼。
“将军,都探清了。”捷武营校尉费耀(字明远)如同狸猫般无声息地滑到赵云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守将杨柏,庸才一个!白日里还带了几个道士在关前做法,说是祈请‘天师神力’护佑。关内道兵拢共三千,分守三面城墙,西面这边,因着背靠绝壁,只留了不到五百戍卒!巡哨懒散,戌时一过,城头人影都稀了!”他语速急促,带着猎手锁定猎物时的兴奋。
赵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身后。神武营校尉李封(字君严)、昌武营校尉梁宽(字子厚)各自按着刀柄,眼神在黑暗中灼灼发亮。更远处,黑压压的禁军锐士如同融入山影的磐石,只有甲叶偶尔摩擦的微响,透出压抑的杀气。五千羌骑营的精锐骑士在牛金(字子锐)率领下,早已下马衔枚,战马的嚼头勒得死紧,不安地刨着前蹄。
“时机已至。”赵云的声音沉静如铁,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按计行事!费耀!”
“末将在!”
“汝率捷武营锐士五百,羌骑营善攀者两百,为第一锋!清除关前暗哨,直扑西门!工曹匠作营紧随其后,以最快速度架设云梯、飞钩!我要西门在一刻钟内,为我军洞开!”
“诺!”费耀眼中凶光一闪,躬身领命,身影迅速消失在岩石阴影中。
“梁宽!”
“末将在!”
“汝率神武营两千强弓手,抢占关前两侧高地!待西门火起,万箭齐发,压制城头守军,掩护主力登城!绝不许一人增援西门!”
“末将明白!”梁宽抱拳,转身点兵。
“李封!”
“末将在!”神武营校尉李封踏前一步。
“汝率神武营余部及昌武营全军,随本将为第二锋!西门一破,即刻杀入!目标——中军,擒杨柏!”
“末将遵令!”李封的声音压抑着沸腾的战意。
部署已毕,赵云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沉睡的雄关,眼中寒芒如星爆裂:“传令全军:破关之后,有敢擅杀降卒、淫掠百姓者,立斩!此战,唯取阳平!行动!”
无声的死寂被骤然撕裂!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
“咻咻咻——!”
数支涂抹了磷粉的特制弩箭,带着幽绿的尾迹,如同毒蛇般从黑暗的岩缝中激射而出,精准地钉入关墙下几个倚着山石打盹的哨兵咽喉!惨哼刚起便戛然而止。几乎同时,数百道矫健如猿猴的身影,贴着陡峭的岩壁和关墙根部的阴影,迅猛扑向西门!羌族勇士特制的骨爪钩索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牢牢扣住夯土包砖的关墙垛口!
“敌袭——!”城头终于响起变了调的嘶吼,伴随着慌乱的铜锣声!
晚了!
“轰!轰!轰!”数架工曹匠作营赶制的简易“天梯”被数十名力士猛然推起,沉重的木架顶端裹着生牛皮的铁钩狠狠砸在女墙上,碎石飞溅!早已潜伏至墙根的捷武营死士口衔横刀,手脚并用,如同壁虎般沿着湿滑的云梯向上狂攀!
“放箭!滚木礌石!”城头一个道将模样的军官嘶声狂吼。
“嗡——!”
回答他的,是来自两侧高地上,神武营强弓手骤然爆发的死亡之鸣!两千张筋角复合强弓在极限距离内同时怒吼,密集的破甲重箭如同钢铁暴雨,瞬间覆盖了西门附近数十丈的城头!惨嚎声、人体坠地声、箭簇钉入木石的噗噗声混成一片!刚刚抱起滚木的道兵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成片栽倒!
“杀上去!”费耀身先士卒,第一个跃上城头!手中横刀泼风般斩出,两名挺矛刺来的道兵咽喉立时喷出血泉!他身后的捷武营锐士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汹涌灌入城头狭窄的甬道,刀光闪烁,血浪翻腾!
西门,洞开!
“随我破关!”赵云长啸一声,声震峡谷!他翻身上马,那匹通体如墨的河西神驹“乌云踏雪”长嘶人立!掌中龙胆亮银枪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银色闪电!身后,李封、梁宽率领近万禁军重甲步卒,如同沉默的钢铁城墙,轰然撞向洞开的西门!
阳平关内,瞬间化为修罗血狱。仓促集结的道兵哪里是百战禁军的对手?镶铁皮甲在破甲锥长矛和横刀面前如同纸糊!狭窄的街巷中,禁军五人一伍、十人一什的严密战阵碾压而过,长矛攒刺,强弓点射,所过之处,只余遍地残肢断臂和绝望的哀嚎。抵抗迅速崩溃,道兵哭喊着丢下兵器,跪地乞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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