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棠刚把李师傅订的厚款毛衣起针,就接到了李嫂的委托——要给即将出嫁的侄女织件粉色开衫,还特意从娘家带了两斤上好的浅粉色毛线,反复叮嘱“一定要粉得柔和,别太艳”。
林晓棠把粉色毛线仔细收在木箱里,上面压了块蓝布——这是她特意找母亲要的,怕毛线沾了灰。眼下她手里有五单活,按顺序排下来,李嫂的粉色开衫排在第三位,预计十天后完工。
可没等她开工,麻烦就找上了门。
那天林晓棠在工厂加班整理技术资料,回家时天都黑透了。刘桂兰迎上来,脸色有些慌:“晓棠,你收在木箱里的粉色毛线,好像被人动过了。”
“怎么会?”林晓棠心里一紧,快步走到木箱边,掀开蓝布一看——原本柔和的浅粉色毛线,竟变成了扎眼的玫红色,线团边缘还沾了点不知名的灰渍,显然不是李嫂带来的那批。
“我下午出去给你买煤油,回来就发现箱子好像被挪了位置,打开一看毛线就变了。”刘桂兰急得直搓手,“这可怎么办?李嫂明天还要来问进度呢!”
林晓棠拿起玫红色毛线,指尖冰凉。家属院能随便进她家院子、还敢动她东西的,除了赵莉莉,再没第二个人。之前赵莉莉就因订单的事处处针对她,这次肯定是见她生意好,故意来捣乱。
“妈,您别慌。”林晓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先找李嫂解释,我再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李嫂果然来了。听林晓棠说毛线被换,她脸上的笑瞬间僵住:“粉色变玫红?那可不行啊!我侄女皮肤白,穿玫红显老气,这婚服可不能出岔子。”
“李嫂,是我没看好东西,您别着急。”林晓棠连忙道歉,“我今天就去县城买同款浅粉色毛线,加班加点织,保证不耽误您侄女出嫁。”
“可县城毛线店常有断货的,要是买不到怎么办?”李嫂还是不放心。
“我多跑几家店,肯定能买到。”林晓棠拍着胸脯保证,又把自己攒的两斤粮票递过去,“这是赔偿您的损失,等毛衣织好,我再送您一条同色围巾。”
李嫂见她态度诚恳,也不好再为难:“那我就信你一次,要是实在买不到,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送走李嫂,林晓棠立刻揣上粮票和工业券,往县城赶。她记得县城有三家毛线店,第一家果然没浅粉色;第二家只剩最后一斤,不够织件开衫;直到第三家,才终于找到同款浅粉色毛线,只是价格比平时贵了两毛钱,还得额外用一张工业券。
林晓棠咬咬牙,把毛线买了下来。回去的路上,她心里又气又急——赵莉莉这一闹,她不仅多花了钱和工业券,还得熬夜赶工,可要是跟赵莉莉硬碰硬,对方肯定撒泼耍赖,反而耽误事。
“先把毛衣织好再说。”林晓棠攥紧手里的毛线,暗下决心,这次绝不忍气吞声,但得等把李嫂的活交了,再找赵莉莉算账。
接下来几天,林晓棠几乎连轴转。白天在工厂上班,她趁午休把毛线绕好、把花纹草图改好;晚上回家,吃过饭就坐在煤油灯前织毛衣,经常织到后半夜。刘桂兰心疼她,想帮忙绕线,却被她劝去睡觉:“妈,您白天还要做家务,早点休息,我年轻,熬得住。”
沈廷舟听说她为了赶工天天熬夜,特意从食堂带了红糖馒头,在工厂门口等她:“别光顾着赶工,把身体熬坏了得不偿失。”
林晓棠接过馒头,心里暖暖的:“谢谢沈科长,我知道分寸,等把这单交了,就好好休息。”
“毛线的事,是不是赵莉莉做的?”沈廷舟忽然问。
林晓棠愣了一下,点头承认。
“她要是再敢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沈廷舟的语气冷了几分,“工厂有规定,不许员工私下搞小动作,她要是屡教不改,我会上报厂领导。”
林晓棠心里一热,却还是摇摇头:“先谢谢您,我想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实在不行,再麻烦您。”她知道沈廷舟是好意,但不想总靠别人,这次的事,她想自己解决。
有了新毛线,林晓棠织得格外快。浅粉色的线在她手里翻飞,领口的珍珠花纹、袖口的蕾丝花边,一点点勾勒出来。到了第七天晚上,这件粉色开衫终于织好了——柔和的粉色衬得布料格外显质感,领口的珍珠花纹精致又不张扬,比李嫂预期的还要好看。
第二天,林晓棠把毛衣和围巾一起送到李嫂家。李嫂展开毛衣,眼睛瞬间亮了:“这也太好看了!比我想象中还美!晓棠,真是辛苦你了!”她说着,非要多给林晓棠一斤粮票,却被林晓棠坚决推了回去。
“说好的规矩不能破,李嫂。”林晓棠笑着说,“您满意,就是对我最好的认可。”
李嫂见她实在,只好作罢,又拉着她的手说:“以后我家亲戚要织毛衣,我都介绍给你!”
送走李嫂,林晓棠转身就往赵莉莉家走。她知道赵莉莉今天休息,肯定在家。果然,刚走到赵家院门口,就看到赵莉莉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还拿着一团毛线,正是被换走的浅粉色——显然是她后悔了,又把自己的玫红色换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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