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去，四人重重摔落在地，激起一阵沙尘。
墨玄最先爬起，骂了句脏话，抖了抖匕首上的泥土。苏璃撑着身子坐起，发丝凌乱，目光迅速扫视四周。灵悦扶剑站稳，指尖在剑穗上绕了两圈，铃铛未响，心却莫名发空。
云逸刚松开残简，那行血字便如风中灰烬般消散。他一怔，一股异样顺着残简窜入手臂，麻了一下便消失无踪。掌心那道“断命线”不再颤抖，反而隐隐发热，仿佛有人在远处呼唤他。他低头看向地面，沙土之下，半截断剑的剑格上，“圣体不灭”四字微光一闪，随即熄灭。
“这地方……不对劲。”墨玄眯眼环顾。焦土蔓延至天际，残破的旗帜挂在旗杆上，无风自动。旗杆下立着一块石碑，刻着“守墓”二字，纹路竟与他手中的竹简如出一辙。
灵悦沉默着，反复摩挲手中的铃铛。传送时那股震荡仍在胸口回荡，此刻铃铛异常冰冷，毫无反应。
苏璃站在一旁，脚踝上的铃铛忽然轻响一声，不长不短，像是地下有什么在回应。她皱眉，抬手摸了摸发间的银簪——七根都在。可心头依旧沉闷。
“分头走。”云逸低声说，“别离太远。”
“你还真信这儿能有好东西？”墨玄冷笑，“刚才差点把命搭进去，谁知道是不是又一个陷阱。”
“炼丹炉不会骗人。”云逸抬头，“你闻不到吗？”
墨玄一愣。
确实有——一丝极淡的药香，混着铁锈与焦灰的气息。若非灵识敏锐，根本察觉不到。那是陈年丹火的味道，千百年煅烧所留，唯有丹阁祖师之物才可能残留如此气息。
他不再多言，红袍一扬，径直冲入废墟。
云逸转头看向苏璃：“你去那边。”他指向一处洼地，“有事就摇铃。”
墨玄顿了顿，低声补了一句：“这战场邪门，说不定埋着咱们认识的人。”苏璃心头猛然一颤，一股莫名的力量自脚底窜起，仿佛被无形之手牵引着向前。
她点头，纱巾轻扬，身影缓缓远去。
灵悦这才开口：“你手……好了？”
“不疼了。”云逸握了握拳，“但更糟。它在认什么东西。”
灵悦没再追问。她知道，有些话，他从不曾说出口。
墨玄踩着碎骨前行，药味越来越浓。前方坍塌的祭坛下，半截青铜炉深埋土中，炉盖碎裂，炉身却完好无损。他蹲下身，拂去尘灰，指尖刚触到底部，心头骤然一紧。
一朵血莲浮雕映入眼帘，层层花瓣环绕，中央刻着一个“契”字。
他死死盯着那字，手指摩挲着浮雕，思绪纷乱：这花是什么意思？丹阁为何会有此物？又与炉中铭文有何关联？喉头干涩，他不由低声念出那行残文——
“合炼……血莲为契……”
这炉，正是当年炼药所用。炉壁铭文尚未读完，背后的隐秘却已压得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拔下腰间酒葫芦，倾出灵液泼向地面。雾气升腾，带着酸涩之味，地面浮现出一道红纹——恰好与炉底血莲纹路完全契合。
“丹阁根本不是什么正道。”他冷笑，“从头到尾，不过是血契的见证。”
发中那半截断簪突然发烫，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抬手一摸，簪子竟在震颤，仿佛地下有东西在召唤它。
他盯着血莲，咬牙切齿：“你们骗了我十二年。”
——苏璃走得很慢。
每一步，铃声都异常，像是远处有人轻轻敲击。她穿过倾倒的石柱，忽地停住。
一排墓碑，立在沙地尽头。
无名无字，唯有一块青石，刻着两个字——
苏澈。
她呼吸一滞。
那是她弟弟的名字。她取的，寓意“清澈如水”。
可他三年前就死了。被合欢宗主炼入丹炉，魂魄俱灭。
她跪倒在地，指尖颤抖着抚上碑面。石冷如铁，却又像烧红般灼人。
头顶七根银簪骤然飞出，盘旋成圈。摄魂铃炸响，声如裂帛。
“不可能……”她嗓音发抖，“你不该在这儿……绝不能在这儿……”
云逸赶到时，正见她划破掌心，鲜血滴落碑上。血顺着“苏澈”二字流下，碑面竟泛起微光。
他没问，只取出一只玉瓶，递了过去。
苏璃抬头，双目赤红。
“逆命引。”云逸声音很轻，“合欢宗秘药，可寻魂，续命。我攒了三年，就等这一天。”
她没接。
“你不怕我骗你？不怕这是合欢宗的局？”
“你救过我。”云逸看着她，“地牢里，你站都站不稳，还用银簪替我挡斧。那时你还说，‘别死，我还想吃糖葫芦’。”
苏璃一怔。
那不过是随口一言，她没想到他竟记得。
“这次换我护你。”云逸将玉瓶塞进她手中，“若有魂，就让它回来。”
她低头，指尖抚过玉瓶，一滴泪砸下，落入沙中，无声无息。
忽然，她发现——掌心的血滴到碑背，竟被一道细小符纹吸了进去。那纹路，与她银簪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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