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象之道’四字一出,全场骤然一静。
先前或许有人没听过什么‘观象之道’,但自从李枕提出四季二十四节气之说后。
这套推演农时,校正历法,令诸国粟产倍增,顺应天地运行的理念便迅速传遍诸方国。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说不假鬼神,不依卜兆,却能‘以人事合天时,以人力顺地利’,已被很多方国视为圭臬。
毕竟古人可不傻,他们或许自己一时间没有想到,又或者现在不一定有什么好东西。
但你要是拿出好东西来,是必然不会缺乏识货的人的。
随便举个例子,孙子兵法哪怕是放到几千年的后世,也依旧适用,依旧难以有人能够超越。
再比如管仲的经济贸易战,哪怕是后世在贸易战领域,有能超越管仲那个理念范畴的吗。
不少前来观礼的其他国家贵族,本就知晓涂山袂与李枕有交情,闻言心中一动,已然猜到了她口中之人的身份。
涂山袂目光一转,径直望向观礼席望去,那里正是李枕所在的位置。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齐刷刷转头,所有视线瞬间聚焦在李枕身上。
观礼台上、广场中,无数道目光汇聚而来。
李枕感受着这四面八方的目光,无奈地暗叹一声。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整了整衣襟,脸上恢复了惯常的从容淡定,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出观礼台,朝着祭台走去。
登上祭台,李枕对着涂山袂微微拱手行礼,语气平静:“桐安邑尹李枕,见过涂山女。”
涂山袂的身份摆在那里,在这种场合下,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还真是他......”
“他不是六国桐安邑的邑尹吗?”
“六国这是要公然插手涂山氏国的内政?”
“想不到名震天下的桐安邑尹居然如此年轻......”
“这么年轻,他真的是桐安邑尹李枕吗,不会是这位五宗女随便找了个人过来,想要借李枕的名声来为她稳住局面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像李枕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来掺合他国内政,参与到这种权力之争中......”
“不管此人是不是李枕,借李枕之名来应对贞人的诘难,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只是,若真是冒名顶替,此举无疑会交恶六国,干涉他国储君之争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广场上议论声纷纷,质疑与猜测交织。
祭台上,涂山袂仿佛没有听到那些议论,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对着李枕微微颔首还礼:“李邑尹不必多礼。”
涂山袂转向台下,目光扫过那位面色依旧难看的大贞,对着身旁的李枕说道:
“方才我涂山氏国的大贞说,我女子之身,不合主祭之格,恐阴气冲撞,恐冒犯鬼神。”
“不知在李邑尹看来,以你所精通的观象之道而论,我今日登临主位,主持秋尝祭,是否合乎天地之理?”
李枕忍不住暗叹一声,你可真能给我找麻烦。
编说词好编,可今日过后,天下人都会知道我参与搅和他国储君之争的事情了。
日后要是再有别人来找我搅和这种麻烦事,我还怎么有合适的理由来拒绝别人。
拒绝吧,人家说我都能帮你涂山袂,为什么不能帮他。
帮吧,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收点好处,还惹的一身骚。
一个不小心,再跟光头那样压错了宝,岂不是会更让人头大。
毕竟我就算帮你夺了储君之位,能不能坐的稳,还得看你自己。
要是不能让你给我生几个儿子,立起一个涂山李氏。
今天这单买卖,绝对会成为一笔有史以来最亏本的买卖。
李枕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向广场上的众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李某不才,于卜筮之道确无深研,然于观天察地、体悟自然时序变化,略有心得。”
“李某以为,天地运行,四时更替,昼夜循环,万物生长收藏,皆有其道。”
“此道,非独阳刚可尽,亦需阴柔相济。”
“日升月恒,缺一不可。”
“春夏秋冬,轮回不息。”
“若只重阳刚,而无阴柔调和,则如只有白昼,永无黑夜,万物何以休养。”
“如只有盛夏,而无寒冬,生机何以蕴藏。”
李枕的声音逐渐提高:“祭祀,乃沟通天地、告慰祖先、祈求福祉之礼。”
“其核心,在于‘诚’于‘序’。”
“‘诚’者,主祭之人需心怀至诚敬畏。”
“‘序’者,仪式需合于天地自然之序、宗族血脉之序。”
“李某观天象,察地气,推四时,定节气,所悟者,无非‘变’与‘和’二字。”
“何谓‘变’?”
“日月盈仄(zè),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之中。”
“祖宗之法,先王之礼,亦是因时而变,因地制宜,岂有千古不易之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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