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吴砚，正陷入一片混沌的内心世界。周围一片漆黑，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只有无数个“自己”在他面前浮现，每个“自己”都表情不一或狰狞或祥和，对着他不断追问。
“你是谁？”
“你想要做什么？”
“你的目标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个个问题像重锤一样砸在吴砚的心上，让他痛苦不堪。他想回答，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原地挣扎。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你为什么要做这样无私的事情？”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自己”走了出来，眼神里满是嘲讽，“你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别傻了，你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想让别人崇拜你，想成为那个唯一的太阳！”
“不，不是这样的！”吴砚嘶吼着反驳，“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那你为什么听到别人做同样的事情会感到愤怒？”另一个穿着华丽服饰的“自己”走了出来，语气带着不屑，“你就是自私，你想把所有的光环都揽在自己身上，不允许别人分走一丝一毫。你口口声声说要无私，可你的内心却充满了贪婪和占有欲！”
“我没有！”吴砚拼命摇头，想要否认，可那些话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里，让他无法辩驳。他确实因为别人在自己附近开了服务站而感到愤怒，确实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这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自私吗？
无数个“自己”围了上来，对着他不断指责、嘲讽，一个个问题让他头痛欲裂，几乎要崩溃。他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声音吞噬了。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幕幕画面——那些在服务站里露出笑容的居民，那些因为福利基金而得到帮助的困难家庭，许柠温柔的眼神，林越和小雅信任的目光，还有阿哲躺在病床上时的坚强……
“我想起来了……”
吴砚猛地抬起头，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眼底翻涌的混沌如被清风拂散，终于透出几分久违的清明。他望着眼前消散大半的黑影，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喑哑，却字字清晰：“我最初创办服务站、成立福利基金，并非源于本心……是全知之眼，在我身上看到了最适合我的路。”
彼时他初获超凡力量，满心都是突破境界、变得更强，让自己和家里过上好日子，全知之眼的提示如同指路标，告诉他以“济世”为引，方能让修行之路走得更顺。那时的他将此当作一种“策略”，带着几分功利心筹备服务站，甚至在最初的几个月里，还会暗自计算投入的精力是否能转化为修为的提升。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当他第一次把温热的食物递到流浪老人手中，看着对方枯槁的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当他把崭新的书包、文具塞给贫困的孩子，听他们脆生生地喊“吴哥哥”；当他帮独居的老人修好漏雨的屋顶，夜里收到老人颤巍巍送来的一篮煮鸡蛋……某种奇妙的感觉开始在他心底扎根、发芽。
他渐渐不再计较“付出与回报”的平衡，反而会主动去走访需要帮助的人，会为了争取更多捐赠名额奔走一整天，会在深夜批改志愿者的工作报告时，嘴角带着不自觉的笑意。那些向外流淌的钱财与精力，没有让他感到肉痛，反而像一场温柔的洗礼，洗去了他心中的浮躁与功利。
“最开始，我只是顺着全知之眼指的路走，想着这样能更快变强。”吴砚的声音渐渐温和，眼底泛起柔光，“可后来我才发现，做这些公益之事比闭关修炼一天更让我安心；看着孩子们背着书包走进课堂，比突破一个小境界更让我振奋。”
他曾以为“让自己和家人过好。”就是最终目标，可在服务站的日夜里，他才明白也许他也可以成为照亮他人的太阳。是那些被帮助者的笑容，是志愿者们并肩前行的身影，是无数个平凡却温暖的瞬间，一点点填满了他的内心，让他找到了真正的方向——原来他也能为社会的发展而出力。
“我不是要成为唯一的太阳，也不是为了满足什么虚荣心。”吴砚挺直脊背，眼底的清明化作坚定的光芒，“我只是想让更多人能吃饱穿暖，让孩子们有学上，让老人们能安享晚年。看着他们好好生活，我心里的踏实，是任何力量都给不了的。”
“为了这份踏实，为了守护这些温暖，为了让这个世界少一点苦难，多一点光——这不是全知之眼指的路，这是我自己选的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身浓稠的黑暗轰然碎裂，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那些由他内心迷茫所化的“虚影”，也随着这份笃定彻底烟消云散。吴砚只觉胸口一阵滚烫，仿佛有清泉从心底涌出，顺着四肢百骸的经络飞速流转，所过之处，原本阻滞的气息变得畅通无阻，连带着紧绷的心神都彻底松快下来，通透得像是被洗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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