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深的私人山顶别墅,深夜 —— 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已褪去喧嚣,大半陷入沉寂,只余零星的光点散落在黑暗中,如同沉睡巨兽平稳的呼吸。别墅内却灯火通明,每一盏灯都调到了最适宜的亮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药水味,还夹杂着一种紧绷的、劫后余生的寂静,连空气都仿佛比往常更沉重几分。
书房的安保系统已悄然提升至最高级别,隐藏在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无声运转,门外站着两名神情肃穆的保镖,无形的警戒线将整个区域严密笼罩,确保任何意外都无法靠近。
傅景深站在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他早已换下下午那身沾染了硝烟和尘土的高定西装,此刻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丝质睡袍,睡袍的领口微敞,露出脖颈处淡淡的擦伤痕迹。但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仿佛还能清晰感受到高速公路上那一次次剧烈撞击带来的震动,耳畔似乎还残留着子弹呼啸的声响。
苏叶推门而入,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她也换回了日常的家居服 —— 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和深色长裤,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发丝间还带着一丝未完全打理的凌乱。她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眼底有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眼睛依旧清亮锐利,如同淬火后的寒星,没有丝毫黯淡。
两人都没有立刻开口。
书房内只剩下古董座钟的指针,在寂静中发出规律的 “滴答” 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紧绷的神经上,不断拉扯着沉默的空气,让氛围愈发凝重。
最终,傅景深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苏叶身上,深邃如夜海,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 —— 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有看到她平安归来的庆幸,有得知 “冥府” 竟敢对自己动手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怒,还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痛楚 —— 痛楚于自己竟需要她一次次冒险来保护,痛楚于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未捅破的窗户纸。
“你又一次救了我。” 他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未完全平复的疲惫,却异常清晰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宁静。这不是疑问,而是一句沉重的陈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分量,压在两人之间。
苏叶走到沙发旁,没有坐下,只是轻轻倚靠着扶手,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地毯上精致的花纹上。“‘冥府’的清除名单上有你,是我把你拖进了这场危险里。”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 她早已习惯了自己成为目标,习惯了独自承担所有风险,可当傅景深因为她而被列入 “清除名单”,甚至差点丧命时,一种陌生的、如同冰锥般的刺痛,悄然刺入了她冰封已久的内心。
傅景深向前一步,距离瞬间拉近,他的目光如炬,牢牢锁住苏叶,不容她有丝毫闪躲。“把我拖进来?” 他重复着这个说法,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苏叶,到现在这个时候,你还认为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战争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情绪,指尖微微蜷缩,声音逐渐变得更加低沉而郑重:“下午在高速上,子弹擦过耳边的那一刻,我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却没有一个是关于景晟的股价,或是未完成的并购案。我唯一遗憾的是 —— 如果我今天死在那里,我甚至没有真正了解过,我想要站在身边、想要拼尽全力去保护的人,究竟在面对着怎样的黑暗,背负着怎样的过去。”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苏叶的眼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要透过她所有的伪装,看到她内心最深处:“告诉我,苏叶。‘冥府’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他们为什么对你、对我们,如此不死不休?这一切,和你父母当年的‘意外’死亡,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是第一次,傅景深将那个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最沉重的问题,如此直接地、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了她的面前。没有试探性的迂回,没有商业场上的权衡,只有经历生死后,一个男人最原始、最直接的担忧,和一份不容退缩的求索 —— 他想要的,不是表面的合作,而是真正的并肩。
苏叶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那目光太过灼热,太过真诚,带着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坚定,几乎要烫伤她一直以来用以自我保护的冰壳。她清晰地看到,傅景深眼中没有商业巨鳄的算计,没有对危险的畏惧,只有纯粹的关心和一种 “无论多难,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对” 的决心。
她沉默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波澜 —— 那些尘封的记忆、痛苦的过往,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需要时间整理情绪。
再抬眼时,她的眼神已然不同。那层惯有的、用于隔绝外界的冰冷外壳,似乎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露出了里面柔软的、不为人知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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