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静心寺出来时,日头已爬到头顶,柏树叶的影子缩成一团团圆斑,落在青石板路上。女儿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忽然被路边卖糖葫芦的摊子勾住脚步,仰着脖子看那一串串裹着糖衣的山楂,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小手拽着我的衣角轻轻晃,舌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爸,能买一串不?要带芝麻的。”
我刚掏出钱,就听见身后有人笑:“这小姑娘跟我家孙女一个样,见了糖葫芦就挪不动腿。”回头一看,是庙里那位转佛珠的老太太,正由刚才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扶着,慢慢往外走。老太太手里的香袋换了个姿势,挎在胳膊上,腾出的手正揉着膝盖(大概是跪久了,动作有些迟缓)。
“阿姨,您也下山啊?”我笑着打招呼,顺手接过老板递来的糖葫芦,给女儿递了一串,又多买了一串塞给老太太,“尝尝,这山楂看着挺新鲜。”
老太太没推辞,接过去用袖口擦了擦糖衣上的浮尘(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满脸褶子):“那我就沾沾小姑娘的光啦。我们家那丫头,小时候也爱啃这个,酸得龇牙咧嘴,还非要往下咽,说‘酸过才甜’,跟小大人似的。”
年轻人扶着老太太往公交站走,我牵着女儿跟在旁边。女儿举着糖葫芦,小口小口地啃着,糖渣粘在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小花猫(含糊不清地问):“奶奶,您孙女现在多大啦?也爱吃糖葫芦吗?”
“比你大,上高中啦,现在不爱吃这个了,爱喝奶茶,说糖葫芦太土。”老太太叹了口气,又笑了,“女大不由人哟,就像这树叶,春发芽秋落叶,由不得树做主。”她说着,抬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胳膊,“多亏了小陈,刚才在庙里帮我捡香灰,还扶我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心细。”
小陈挠了挠头(耳朵有点红,推了推眼镜):“阿姨您客气了,举手之劳。我也是往市区走,刚好顺路。”他转头看我,“大哥,你们也坐公交?”
“嗯,开车来的话,停车场太远,公交方便。”我看了眼站牌,302路,刚好到我们小区门口,“巧了,咱们一路。”
等车的人不少,大多是从庙里出来的香客,三三两两地站着,手里拎着香袋或开光的护身符。女儿啃完糖葫芦,把竹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回来时手里多了片柏树叶,正低头用指甲在上面刻纹路(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是在学刚才看柱子的样子)。
“小姑娘这是刻啥呢?”老太太凑过去看,眼睛眯成一条缝。
“刻同桌的名字,”女儿把树叶举起来,叶面被刻得歪歪扭扭,“等会儿回家就去买橡皮,明天给她带过去,再把这片叶子给她,就说‘对不起’。”
“这主意好,树叶比啥都新鲜。”老太太笑得直点头,“我年轻时候跟你爷爷道歉,就采过野菊花给他,他个大老粗,居然插在酒瓶里,摆了半个月,蔫了都舍不得扔。”
小陈在旁边听着,忽然笑出声:“我上次跟我妈道歉,买了束康乃馨,结果她嫌浪费钱,数落我半天,转头却插在客厅最显眼的花瓶里,天天浇水。大人有时候就这样,嘴上硬,心里软。”
公交“吱呀”一声停在站台边,门刚打开,就听见一阵熟悉的音律——居然是刚才庙里铜磬的声音,从车厢里飘出来。原来有个穿校服的学生正用手机放录音,声音调得不大,却足够清透,像带着股香火味,从车窗缝里钻出来。
“这不是静心寺的磬声吗?”小陈探头看了一眼,“现在的学生都爱听这个?”
“是我放的。”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举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录音界面,波形图像串起伏的小山),“我奶奶信佛,上周带她来听了一次,她回去就老念叨‘心里敞亮’,我录下来给她循环放,她说听着能睡安稳。”
我们陆续上了车,老太太腿脚不利索,小陈扶着她慢慢挪到后排座位。我牵着女儿坐在中间,刚好对着那个放录音的女生。女儿耳朵尖,一坐下就侧过头(眼睛盯着女生的手机,像发现了新大陆):“姐姐,你录的这个,跟庙里的一模一样!刚才麻劲儿跑到脚底板了,现在又有点了。”
女生被她逗笑了,把手机往这边递了递(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声音调大了些):“我录了一早上呢,老和尚敲到第五十下的时候最清楚,你听这声儿,是不是像水滴在石头上?”
磬声在车厢里慢慢散开,混杂着发动机的轰鸣和乘客的低语,居然没被盖过,反而像根细丝线,把那些嘈杂都串了起来。前排有个抱着孩子的妈妈,原本正哄着哭闹的宝宝,听到声音,忽然停了动作,宝宝的哭声也小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往声音来处望(小手不再抓妈妈的头发,改成了揪自己的衣角,安安静静的)。
“还真管用。”妈妈松了口气,朝女生笑了笑,“这孩子早上起来就闹,说啥也不肯穿衣服,没想到听这个能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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