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是被一阵轻柔的暖意唤醒的。
晨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斜地洒进来，在床沿投下一道淡淡的光痕。他刚睁开眼，就感觉到肩颈处一片温热，像是被阳光晒透的棉絮轻轻贴着皮肤。凯斯睡在他怀里，整个人像只找到归处的倦鸟，一条腿自然地搭在他腰侧，双臂环着他，脸埋在他肩膀与脖颈之间，呼吸均匀而安静。
凌烨下意识想动，手臂刚抬起一半，凯斯便轻轻哼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指尖微微收紧，仿佛在梦里也怕他会离开。
“你倒是会赖。”凌烨低声说，声音压得很轻，连自己都察觉到那点责备里藏着的无奈。
他顿了顿，终究没推开，只是缓缓把手放了回去。
窗外的风从通风口悄悄溜进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冽气息。他望着天花板，思绪一点点回拢——昨晚在储物室守到凌晨，凯斯累极了昏睡过去，他本想送他去医务室，可这人一碰就皱眉，嘴里嘟囔着不走，最后只能背着他摸黑回宿舍。没想到这一睡，竟睡得这样沉，这样安心。
而现在，他反倒成了被拴住的那个。
凌烨叹了口气，伸手摸出终端看了一眼：七点二十三分。整备所八点开工，迟到会被系统记录，赵铁山肯定又要念叨个不停。
可眼下……走不了。
他低头看凯斯，发现对方额角微汗，脸色泛红，呼吸虽稳却略显急促——这是易感期中期的征兆，若不及时安抚，情绪容易波动，信息素也会失衡。
“真是麻烦。”他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先一步动作起来。
终端被轻轻放在床头柜上，他点了请假申请，备注写得简洁：“突发身体不适”。
提交后，他收回手，迟疑了一瞬，还是将手臂重新绕回凯斯背后，手掌贴着他脊背，从肩胛一路缓慢抚下，动作轻得像在哄一个做噩梦的孩子。
凯斯立刻有了反应，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的轻哼，脑袋蹭了蹭他的颈窝，像是终于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
凌烨心头一滞。
他闭了闭眼，极轻极缓地释放出一丝信息素——炽烈中带着沉稳，如冬日炉火般悄然蔓延。他没有让气息扩散，而是将其收拢成一层温柔的屏障，将两人轻轻围在其中。
凯斯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彻底放松下来，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深沉。
凌烨看着他头顶乱糟糟的金发，手指无意识地拨了拨，又迅速收回，仿佛怕被人看见这份柔软。
“别以为这样我就心软。”他低声道，“下次再擅自停抑制剂，我真把你关进隔离舱。”
凯斯没回应，只是抓着他衣角的手指动了动，攥得更紧了些。
凌烨不再说话，继续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节奏平稳，像春夜细雨落在屋檐，又像老式机甲启动前校准频率的脉冲声，规律得让人安心。
他曾用同样的方式安抚过林恩，在福利院那些风雨飘摇的夜里。那时是为了遮掩病情，不让护工发现异常。如今对着一个成年Alpha，却依然本能地伸出手，甚至……觉得这一切如此自然。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排斥这样的靠近。
甚至，有点贪恋这份温度。
正出神间，凯斯轻轻翻了个身，趴上他的胸口，脸朝上，双眼仍闭着，唇瓣微张，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锁骨。
“唔……”一声低吟逸出，软得像融化在舌尖，尾音还带点梦呓般的鼻音。
凌烨瞬间僵住。
那一声太像撒娇了，听得他心跳漏了半拍。
他盯着凯斯看了几秒，忽然抬手捏住对方脸颊，用力往两边一扯：“醒醒，再哼一句试试。”
凯斯五官被扯得变形，眉头微蹙，却不恼，反而把脸往他掌心蹭了蹭，像只被顺毛的猫。
凌烨：“……”
他松开手，转头望向窗外。
不行，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起不来。
他试着慢慢抽出手臂，刚挪开一点，凯斯立刻察觉，一手抓住他手腕，另一手搂上他脖子，整个人往上蹭，几乎贴到了他身上。
“别走……”他喃喃着，声音沙哑又脆弱，“别丢下我……”
凌烨皱眉：“你给我下来！”
他推了推，结果凯斯非但没松，反而把头更深地埋进他颈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靠一会儿……我都听你的……求你了……疼疼我……”
最后那句轻若蚊呐，却像一根细线，猝不及防缠住了凌烨的心。
他静了几秒，抬起手，又轻轻落回凯斯背上，拍了两下。
“行了。”他说，声音低得像自语，“我不走。”
凯斯立刻安静下来，呼吸平稳，仿佛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
凌烨仰躺着，望着天花板，没再动。
他知道外面有任务等着他，小队成员在等指令，雷鸣怕是已经在抱怨。他也知道，再躺下去，时间就真的来不及了。
但他没动。
不是不能，是不想。
他忽然想起昨夜在储物室，凯斯靠在他肩上，声音颤抖地说：“我也想靠一靠你。”那时他还觉得这人疯了，用这种方式逼他停下。可现在才明白，也许凯斯早就知道——只有当他真正示弱一次，凌烨才会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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