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步履匆匆,心下急转,面上却竭力维持着符合年龄的、因遇突发事件而应有的些许紧张与郑重。
踏入母亲赵氏所居的正院时,她已将那套说辞在脑中反复斟酌了数遍,务求自然贴切,不露斧凿之痕。
院中几株寒梅尚未凋尽,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却无端透着一股清冷。
侍女通报后,蔡琰掀帘而入。
母亲赵氏正坐在临窗的暖榻上,就着明亮的天光,仔细核对着摊开的账册,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见女儿进来,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放下手中的毛笔:“琰儿来了,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可是绣活遇到了难处?”
她并未在意女儿略显急促的步伐,只当是寻常问安。
蔡琰先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然后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却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扫过侍立在一旁的两个小婢女。
赵氏见她神色有异,不似平常那般沉静,不由微微蹙眉,挥手示意婢女们退下。
待屋内只剩母女二人,她才拉过蔡琰微凉的手,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脸色这般郑重?可是前厅的客人有何不妥?”
她心思敏锐,立刻联想到了方才阿禾的禀报。
“母亲,”蔡琰就势依偎着母亲坐下,压低声音,小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忧虑与困惑的神情:
“女儿方才……忍不住好奇,在屏风后悄悄瞧了一眼那几位先生。”
“胡闹!”赵氏轻斥一声,但语气并不严厉,更多是担忧:
“闺阁女子,岂可擅自窥探外客?若传出去,于你名声有损。”
“女儿知错了。”蔡琰乖巧认错,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只是……女儿瞧那几位先生,虽作士人打扮,但总觉得……不像是寻常游学的读书人。”
“哦?何以见得?”赵氏被勾起了好奇心,她知女儿早慧,观察力敏锐,此言必有其因。
“他们衣袍下摆乃至膝处都沾满泥泞,赶路之急,不似悠游求学之人从容。”
蔡琰仔细描述着,如同一个努力表达所见的孩子:
“为首那人,眼神……太过锐利了些,女儿看他悄悄打量厅中陈设,不像是在欣赏,倒像是在观察什么,记下什么。而且,他们虽尽力做出恭敬样子,但站姿、气息,都让女儿觉得……有些不安。”
她斟酌着用词,避免使用过于武断或成熟的词汇。
她顿了顿,仰起脸看着母亲,眼中带着依赖与信任,继续说道:
“而且,女儿记得前些时日父亲家书中似乎提过一句,说京中友人谈及,钜鹿一带近来常有太平道聚众讲经,鱼龙混杂,嘱家中往来宾客需格外谨慎,尤其是口音、行迹异于常者……”
她巧妙地将自己的观察与判断,嫁接在父亲蔡邕的“家书”上。
父亲远在洛阳,消息灵通,其叮嘱自然具有极高的权威性。
这既极大地增加了说服力,又完美地掩盖了她消息的真实来源。
赵氏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她并非深居简出、不闻外事的无知妇人,身为蔡邕之妻,日常往来书信、接待宾客,对朝局风向、地方动静自有几分敏锐的体察。
太平道势大,信徒众多,她亦有耳闻,只是从未想过会与自家产生关联。
如今听女儿这么一描述,再结合这几人来自钜鹿这个极其敏感的地点,心中的疑虑顿时被放大了数倍。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在这多事之秋。
“琰儿,你所言当真?你父亲信中果真提过?”赵氏确认道,语气严肃。
蔡琰用力点头,眼神清澈而肯定:“女儿不敢妄言。父亲信中原话虽记不甚清,但大意确是提醒家中谨慎,女儿记得真切。”
她目光恳切地看着母亲,“母亲,我们蔡家树大招风,父亲又身在朝堂。值此之时,更需步步留心。若真是慕名而来的学问之士,我们以礼相待,供给食宿盘缠,全了父亲好客之名,并无不可。但若……其心叵测,还是小心为上,尽早打发走了稳妥,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赵氏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既有对时局艰难的忧虑,也有对女儿如此年幼便思虑周详的惊讶与欣慰。她轻轻拍了拍蔡琰的手背:
“我的琰儿真是长大了,心思细腻,观察入微,能为母亲分忧了。你说得对,是该谨慎处置,不能因一时疏忽,给家中招祸。”
她随即唤来贴身的心腹嬷嬷,低声吩咐道:
“你去前厅告诉福伯,好生款待那几位先生,热汤饭食不可短缺。待他们用罢,便说老爷不在家中,府中皆是女眷,实在不便久留男客。赠予他们些足额的盘缠,言辞要客气,就说圉县往西三十里外有处前朝古迹,景致颇佳,文人墨客多往观瞻,建议他们可往彼处游历。”
这番安排,既全了礼数,不露痕迹,又不动声色地将人指引向远离蔡家核心区域的方向,可谓老练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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