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秋意渐深,庭院中的梧桐叶已染上灿金,随风旋落。永宁侯府内,表面一切如常,秩序井然,但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某些变化正如同深秋的果实,悄然成熟,散发出不容忽视的气息。陆云晚推行的“美食养胃”计划,经过近两个月的持续浸润,其效果已从细微处逐渐累积,变得清晰可见。
最显着的变化,发生在秦啸身上。
这一日清晨,天光微熹,秦啸如常在前院演武场练剑。赵铁鹰侍立一旁,目光随着场中那道矫健的身影移动,心中暗自惊讶。侯爷的剑势,比之数月前,少了几分沉滞,多了几分凌厉与流畅。以往因旧伤牵制,某些大开大合的动作总会有些微的凝涩,需要刻意收力,而今却似行云流水,劲力贯通。一套剑法练完,秦啸收势而立,气息悠长,额间虽见薄汗,但面色红润,眼神清亮,不见丝毫疲惫之态。
“侯爷,您的剑法似乎更精进了。”赵铁鹰递上汗巾,忍不住说道。
秦啸接过汗巾,擦拭着额角,闻言动作微顿,深邃的眸光掠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缓和。他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近日胃口尚可,夜间睡得也安稳些。”这话似是随口一提,但赵铁鹰却听出了其中的深意。胃口好,睡眠安,这对于一个常年背负旧伤、军务压身的人来说,是何等难得!而这一切的改变,似乎都与锦瑟院那边持续送来的、看似寻常却格外熨帖的饮食脱不开干系。
不仅秦啸,连常出入书房的心腹将领们也受益匪浅。副将周威在一次军务会议后,私下对赵铁鹰感慨:“老赵,你说奇不奇怪?往年一到秋冬,我这老寒腿就隐隐作痛,夜里睡不踏实。今年在侯爷这喝了几个月的夜宵汤水,竟觉得身上暖烘烘的,腿脚也利索了不少!侯爷府上的伙食,真是养人!”参军李文也点头附和,称自己以往思虑过重导致的脾胃不和,近日也舒缓了许多。这些行伍出身的汉子,或许不懂什么精细药膳,但身体最直接的反应却做不得假。他们对主持中馈的陆夫人,无形中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敬重。
颐福堂内,程夫人的变化同样明显。秋燥引发的咳喘早已平息,脸色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透出了健康的红晕,精神头也足了许多,甚至能由嬷嬷扶着在院中散步小半个时辰。她心中清楚,这好转离不开陆云晚每日精心安排的饮食调理。这份实实在在的“孝心”,让她在面对陆云晚时,心情愈发复杂。既享受身体康健带来的舒坦,又忌惮这儿媳手段高超、影响力与日俱增。她开始更加留意府中动向,尤其是锦瑟院与外界的联系,试图找出陆云晚这些“独特”方子和食材的来源,却始终一无所获,这让她心中的不安如野草般滋生。
而芳菲院内,被禁足已久的柳姨娘,通过残存眼线得知秦啸身体好转、程夫人对陆云晚态度缓和、甚至前院将领都对陆氏赞誉有加的消息后,嫉恨之火几乎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她摔碎了房中最后一套完整的茶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面目扭曲地低吼:“贱人!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吃食?哼,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开始疯狂地搜寻任何可能扳倒陆云晚的蛛丝马迹,尤其将目光盯在了锦瑟院的饮食来源和小厨房的动静上,如同暗夜中窥伺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面对这些显着成效和随之而来的各方反应,陆云晚始终保持着异常的冷静与清醒。她并未因初步成功而沾沾自喜,反而更加谨慎。
她严格控制着“食疗”的力度和范围,依旧以“顺应时令”、“改善口味”为公开理由,将大部分功劳归于钱嫂子的手艺和“寻来的”普通优质食材。送给秦啸的锦瑟院小灶出品,频率拿捏得恰到好处,绝不显得殷勤过度,以免引人疑心。食材的“特殊”之处,被她巧妙地隐藏在看似寻常的采购流程中(通过秋月娘家渠道少量多次地“洗白”空间产物),并与大量普通食材混合使用,最大限度地淡化其独特性。
她深知,程夫人的探究和柳姨娘的嫉恨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因此,她更加注重巩固自己的信息网络。哑婆、刘嫂子、钱嫂子等人成了她安插在各处的眼睛和耳朵,府中任何关于饮食、关于锦瑟院的风吹草动,都能迅速传到她这里。她甚至通过钱嫂子, subtly 地影响着大厨房的人事,将几个踏实肯干、口风紧的下人提拔到关键岗位,进一步确保饮食这一关的稳固。
这一日,陆云晚正在锦瑟院小厨房亲自调试一种新的糕点方子,试图用空间蜂蜜和干花制作一款更宜秋冬润燥的点心。秋月在一旁帮忙,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小姐,侯爷昨个儿又把送去的山药糕吃完了呢!赵统领说侯爷夸了句‘清甜不腻’。”
陆云晚手中动作未停,轻轻“嗯”了一声,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叮嘱道:“让钱嫂子那边留意着,近日送往各院的寻常食材,也要仔细查验,尤其是老夫人和侯爷房里的,万不可出任何纰漏。”
秋月收敛笑容,正色道:“小姐放心,钱嫂子谨慎着呢,每日都亲自过目。”
陆云晚点点头。成效虽着,但暗流依旧汹涌。她如同一个技艺高超的走索人,在展现价值、赢得认可的同时,必须时刻警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刀霜剑。这“美食养胃”之路,既是机遇,更是考验。她所能倚仗的,唯有更深的城府,更密的筹划,和那方绝不能为外人知的秘境空间。
窗外,秋风卷起落叶,预示着寒冬将至。侯府深宅内的博弈,也随着这日渐显着的“成效”,进入了更加微妙而紧张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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