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静书的介入,效果是显着的。苏言每周一次的心理咨询,成了他生活中一个重要的、积极的环节。他不再将失声视为一个沉重的负担或缺陷,而是开始学着理解并接纳它作为自己过去的一部分。在温静书专业而温柔的引导下,他内心的坚冰逐渐消融,眼神也愈发清明和坚定。
沈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由衷地为苏言感到高兴。他感激温静书,是这个温和的医生帮助他的小哑巴卸下了部分心理枷锁。然而,随着苏言与温静书关系的日益融洽,一种沈屿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微妙的情绪,开始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那是一种名为“吃醋”的感觉。
起初只是很细微的迹象。比如,苏言在每周要去见温医生之前,会显得比平时更积极一些,甚至会提前挑选要穿的衣服。又比如,从咨询室回来后,苏言有时会坐在画架前发呆,唇角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浅笑,仿佛还在回味会谈的内容。偶尔,他还会在平板电脑上,多画几幅抽象的色彩画,据他说是温医生建议的“情绪表达练习”。
这些变化本身是积极的,但沈屿却莫名觉得有些……刺眼。他的小哑巴,似乎有了一个他无法完全介入的、属于他自己的“秘密花园”,而那个温静书,则是唯一被允许进入的园丁。
这天下午,又到了苏言去见温医生的时间。沈屿正好在家,他坐在书房处理邮件,听着苏言在隔壁房间轻快的脚步声(即使是无声的,沈屿也能感觉到他脚步里的轻快),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又升腾起来。
苏言换好衣服,走到书房门口,探进头来,用手语比划:“我去温医生那里啦。”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沈屿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了他几秒,才“嗯”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波:“知道了。让阿浅送你。”
苏言敏锐地察觉到沈屿似乎情绪不高,但他以为沈屿是工作累了,便乖巧地点点头,用手语叮嘱:“你别太累,记得休息。” 然后才转身离开。
听着关门声,沈屿烦躁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他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阿浅的车载着苏言驶离,心里空落落的。他发现自己竟然在计算苏言会在温静书那里待多久,会谈结束后会不会直接回来,还是会和那个温文尔雅的医生多聊几句?
这种不受控制的、类似于“查岗”的念头让沈屿感到一阵自我厌恶。他沈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两个小时后,苏言回来了。他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神情,甚至哼着不成调的气音(这是他心情极好时才会有的小动作)。他看到站在客厅的沈屿,立刻笑着迎上来,用手语分享:“今天和温医生聊了很多关于色彩和心理的关系,很有趣!”
沈屿看着他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那点微酸发酵得更厉害了。他伸手,将苏言拉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闷声问:“和他聊天,就这么开心?”
苏言愣了一下,仰头看向沈屿。沈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翻滚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类似……委屈和不满的情绪?
苏言眨了眨眼,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他拿起平板,飞快地打字,然后举到沈屿眼前:
“沈先生,你是在吃醋吗?”
屏幕上那几个字,像带着电,瞬间击中了沈屿。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眼神有些狼狈地闪躲了一下,但随即又强装镇定,板起脸,捏了捏苏言的脸颊:“胡说八道。我是担心你被那些心理理论绕晕了。”
这欲盖弥彰的反应,让苏言笑得更开心了。他不但不害怕,反而觉得这样别扭的沈屿可爱极了。他主动环住沈屿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后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用手语一字一句地比划:
“温医生是医生,是帮助我打开心结的朋友。”
比划完这句,他停顿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然后更加缓慢、更加清晰地比划出下一句:
“而你,沈屿,是住在我心里的人。没有人能和你比。”
这直白而深情的“告白”,像一阵暖风,瞬间吹散了沈屿心中所有的阴霾和酸意。他看着苏言眼中毫无保留的爱意和依赖,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满足感和一丝被看穿心思的窘迫。他收紧手臂,将人牢牢箍在怀里,低头,用一个带着些许惩罚意味却又无比温柔的吻,封住了那双总能看透他内心的眼睛。
一吻结束,沈屿抵着苏言的额头,声音沙哑地承认:“……嗯,是有点吃醋。”他顿了顿,带着点霸道的口吻补充道,“以后,跟我分享的时候,也要这么开心。”
苏言红着脸,用力点头,心里甜得像打翻了蜜罐。他发现,偶尔让沈屿吃一点点小醋,似乎……是件很有趣的事情?这让他感觉,自己在他心里,是那么的重要和被在意。
这场小小的“醋意风波”,像一颗微酸的柠檬糖,给两人平静的生活增添了一抹别样的甜蜜滋味。它让沈屿意识到自己对苏言的占有欲有多深,也让苏言更真切地感受到了沈屿对他那份深沉而炽热的爱。
从此,苏言再和温医生聊得开心,回来后会更加主动地黏着沈屿,用各种方式表达“你最重要”的信号。而沈屿,虽然心里还是会对那个占据苏言两小时的温医生有点小小的“不爽”,但更多的,是欣慰和感激。
毕竟,他的小哑巴的心,从头到尾,都只为他一个人敞开得如此彻底。这一点,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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