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王惟中的指引,袁承志沿着茅屋后那条几被荒草淹没的小径,快步向北而行。越往深处,周遭的植被愈发奇特,许多花草的形态颜色皆是他平生未见,空气中弥漫的异香也渐渐变得浓烈,甚至带上了一丝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
他知道,这便是王惟中警告过的“迷魂花海”了。
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奇异花田。花朵大如碗口,花瓣呈现出梦幻般的七彩流转之色,无风自动,轻轻摇曳,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香气。这香气初闻沁人心脾,但多吸几口,便觉心神摇曳,眼前景物开始扭曲模糊,耳边似乎有无数细碎的呢喃与幻音响起,勾动着内心深处的各种欲望与恐惧。
袁承志不敢怠慢,立刻屏住呼吸,体内混元功加速运转,清凉的内息流转全身,护住灵台清明。他目光坚定,不敢多看那些妖异的花朵一眼,只是紧盯着脚下依稀可辨的小径,一步步向前走去。
然而,那迷魂花香无孔不入,即便闭气,似乎也能通过肌肤毛孔渗入体内。眼前的路径开始扭曲变形,时而仿佛有狰狞鬼影扑来,时而又似安小慧在花丛中对他凄然微笑招手……种种幻象,纷至沓来,考验着他的意志。
袁承志紧守心神,默念华山内功心法,将一切幻听幻视皆当作虚妄。他步伐沉稳,速度虽慢,却毫不停滞。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感觉内力消耗巨大、心神微微恍惚之际,前方陡然一空,那股甜腻的异香瞬间淡去。
他闯出了迷魂花海!
回头望去,那片七彩花海依旧在身后摇曳生姿,如梦似幻,却再也无法动摇他的心智。他长长舒了口气,额角已渗出细密冷汗。这迷魂花海果然厉害,若非他内力精纯、心志坚定,恐怕真要迷失其中。
定睛向前看去,只见不远处山壁之下,有一个约莫两人高的洞口,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正从洞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洞口周围的岩石上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尚未靠近,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便扑面而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寒潭入口!
袁承志精神一振,不敢耽搁,运转内力抵御寒气,迈步走入洞中。
洞内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四壁皆是光滑冰冷的岩石,覆盖着坚冰。越往里走,寒气越重,呵气成冰,连他这等内力深厚之人,也感到血液流动似乎都缓慢了些许。通道曲折向下,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中央,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潭水漆黑如墨,水面上弥漫着浓郁不散的白色寒雾,整个洞窟的温度低得如同数九寒冬。潭水四周,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苔藓,是洞窟内唯一的光源,映照得此地如同幽冥鬼域。
此地,便是孕育“七叶明心莲”的寒潭!
袁承志走到潭边,凝神向潭水中望去。潭水极寒,且似乎有种奇异的粘稠感,目光难以深入。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犹豫。师父和小慧还在等着灵药救命!
他将金蛇剑背好,活动了一下有些冻得发僵的手脚,将混元功催至顶峰,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氤氲之气,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奇寒。
噗通!
他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漆黑冰冷的寒潭之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如同无数根冰针扎入骨髓!即便有内力护体,袁承志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动作都僵硬了半分。他不敢停留,奋力向潭底潜去。
潭水比想象中更深,也更暗。越往下,光线越弱,水压越大,寒气也越发凛冽。他只能凭借微弱的光感和水流的动向,勉强辨认方向。潭底果然如王惟中所言,暗流汹涌,时而有一股股冰冷的潜流从意想不到的方向袭来,力道奇大,若非他下盘稳固,几乎要被卷走。
他睁大眼睛,努力在昏暗的潭水中搜寻着那“七叶明心莲”的踪迹。时间一点点过去,内力在抵御寒气和对抗暗流中飞速消耗,胸口开始感到憋闷,四肢也开始麻木。
就在他心中渐感焦灼之际,前方不远处的水底,忽然亮起了一团柔和的、七彩氤氲的光芒!
找到了!
袁承志心中大喜,奋力向那光芒游去。靠近了才看清,那是一株扎根于潭底淤泥中的奇异莲花。莲茎如玉,生出七片翠绿欲滴、形态各异的叶子,莲蓬则散发着迷人的七彩光华,将周围漆黑的潭水都映照得如梦似幻!
正是七叶明心莲!
袁承志强忍激动,伸手便要去采摘那莲蓬。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莲茎的瞬间,一股极其强烈的危险预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他猛地回头!
只见身后那浓郁的黑暗之中,两点灯笼大小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眸子骤然亮起!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搅动潭水,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向他猛扑过来!
那是一条巨大无比的怪蛇!或者说,更近似于传说中的蛟龙!其身长不知几许,通体覆盖着幽蓝色的鳞片,在七彩莲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头颅狰狞,头顶有一个微微的凸起,似角非角,张开的巨口中利齿森然,喷吐出的气息让周围的潭水都瞬间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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