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程青竹勃然大怒,就要动手。
“程前辈。”袁承志伸手拦住了程青竹,他对何铁手拱了拱手,“何教主,此地并无不可言之人。若教主真有赐教,但讲无妨。若只是戏言,就请恕袁某不便奉陪了。”
他态度不卑不亢,既给了对方说话的机会,也表明了不会单独与她相处的立场。
何铁手盯着袁承志看了片刻,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如同银铃,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好个谨慎的小子!罢了罢了,就在这里说也无妨。”
她收敛笑容,语气变得有些飘忽:“我教中典籍记载,金蛇郎君夏雪宜,当年与我五仙教(五毒教自称)颇有渊源,甚至……曾与我教一位前辈,有过一段情缘。”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袁承志,“你既得了他的传承,可知道这段往事?可知道他那满腔的怨恨,究竟从何而来?”
袁承志心中一动,想起了金蛇洞中那刻骨铭心的遗言,以及程青竹提及的夏雪宜与温家的血仇。他不动声色地道:“晚辈偶得前辈遗泽,只知夏前辈似与浙江温家有不解仇怨,至于其他,并不知晓。”
“温家?哼!”何铁手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鄙夷,“温家那群伪君子,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以为,夏雪宜那般人物,仅仅因为一个温家女子,就会变得那般偏激狠戾,立下灭人满门的毒誓吗?”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你可知道,他那一身惊世骇俗的毒功,是从何而来?他那柄饮血无数的金蛇剑,最初又是为谁而铸?他心中的魔,并非起于温家,而是源于……我五仙教的禁地,‘万毒窟’!”
万毒窟?袁承志眉头微蹙,这些秘辛,他确是第一次听闻。程青竹和水鉴先生等人也露出倾听之色,显然对此也知之不详。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何铁手观察着袁承志的神色,继续说道,“夏雪宜当年为求武功极致,闯入我教禁地万毒窟,历经九死一生,不仅练成了绝世毒功,也得到了铸造金蛇剑的关键材料。但他在窟中,也中了无法根治的奇毒,性情大变,更为偏激。而他与我教那位前辈的情缘,也因此成为悲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随即又变得锐利:“我今日来此,并非为了抢夺金蛇剑。此剑虽利,但煞气反噬,非我教正统所求。我只是想提醒你,袁承志,你手持此剑,便已承接了夏雪宜的因果。这因果,不仅关乎温家,更与我五仙教纠缠不清!”
她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袁承志:“我教中如今并非铁板一块,有人想借朝廷之力扩张势力,行险攫取权力,如齐云璈之流;但也有人,如我,认为与虎谋皮,终将反噬其身。你们北上京城,注定步步杀机,不仅要面对朝廷鹰犬,还要小心我教中那些利欲熏心之徒的暗算。”
她这番话,信息量极大,既揭示了金蛇郎君与五毒教的更深层联系,也暗示了五毒教内部的分裂,更似乎是在……示警?
袁承志心中飞快盘算,判断着何铁手话语中的真假。他沉声道:“何教主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何铁手嫣然一笑,尽管蒙着面纱,依旧能感受到那笑容的魅惑:“因为我觉得,你比齐云璈那些蠢货有意思多了。而且……”她语气微妙地一顿,“我看那朱家皇帝和他手下的阉党,也很不顺眼。敌人的敌人,未必不能暂时成为朋友,你说呢?”
她不等袁承志回答,身形忽然向后飘退,如同被风吹起的紫云,轻飘飘地落在院墙之上。
“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北上行路难,望君多珍重。我们……京城再见吧!”
话音未落,她身影一晃,已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来得突兀,去得飘忽,只留下一园寂静和满腹疑云。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何铁手这突如其来的现身和一番真假难辨的言语给弄糊涂了。
“这妖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程青竹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黄真沉吟道:“她所言五毒教内部分裂,或许不假。但示警是真心,还是为了麻痹我们,另有所图,尚需警惕。”
水鉴先生捋须道:“无论如何,她透露的关于夏雪宜与五毒教的渊源,以及北上之路需加倍小心五毒教内部敌人的信息,值得我们重视。”
袁承志望着何铁手消失的方向,默然不语。他感觉到,手中的金蛇剑,仿佛变得更加沉重了。它所牵连的,不仅仅是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更与当今最诡谲的江湖势力和朝堂风云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前路,果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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