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的身影融入骨桥外围荒原那永无止境的灰暗之中。
离开那条庇护了他的裂缝后,他并没有立刻朝着遥远的第九区段进发。相反,他遵循着在荒寂区挣扎求生数月积累的经验,以及岳震所赠地图薄片上的标记,先花了足足两天时间,在第七区段外围相对“安全”的区域兜兜转转。
他需要确认身后没有尾巴,需要给几乎见底的补给做最基础的补充(主要是收集一些荒原上特有的、能量贫瘠但勉强可食用的“灰斑苔藓”和凝结在特定岩缝中的“冷凝水珠”),更需要时间,让仅仅恢复一成的丹元和心力,得到更扎实的巩固。
更重要的是,他要消化这一趟“净源星髓”矿脉之行的所有收获与冲击。
岳震的牺牲,卫咎的托付,“穿墙仪式”的骇人目标,“九幽台”背后更深层的黑影,往生客栈的复杂内情,以及“永眠峡谷”那充满诱惑与死亡气息的线索……这一切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心头,却又在“心灯之火”的灼烧下,化为推动他前行的燃料。
两天时间里,他像一头孤狼,在荒寂的旷野、嶙峋的骨山和废弃的小型遗迹残骸间穿梭、躲藏。他避开了几股零散的、似乎是搜寻溃散守备军或教团外围人员的净教残党,也远远绕开了一处能量波动异常、疑似有强大诡异生物盘踞的骸骨巨坑。
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临时找到的、相对隐蔽的角落里,默默运转《永眠心契》。丹元缓慢而坚定地恢复到两成左右,心灯之火更加凝实,对“契约源火”(初火之誓)的感应与联系也加深了一丝。那根“净源星髓”晶簇他不敢轻易动用——这是制造“纯净凭证”的关键材料,也是未来可能的底牌——但仅仅是将其贴身放置,晶簇散发出的精纯星力也对他身体的恢复和修为的稳固有着潜移默化的益处。
青铜手镯在这段相对平静的休整期里,似乎也在默默整合着新获得的海量信息。“规则模拟”功能虽然依旧无法主动施展,但叶凡能感觉到,手镯对周围环境规则的“解析”速度和深度,都有了微弱的提升。尤其当他靠近某些带有上古“净化”或“契约”残留痕迹的地点时,手镯甚至会传来一丝微弱的共鸣与信息提示。
第三天清晨(如果荒寂区永无变化的灰暗天光可以称之为“清晨”的话),叶凡站在一处低矮的骨丘上,摊开了岳震赠与的详细地图薄片。
薄片上的立体地图精妙无比,不仅清晰标注了第七区段“叹息之墙”的轮廓、主要能量节点、已知的净教势力范围、危险区域,还用极其隐晦的符号,标注了几处疑似上古“净庭”小型观测点或资源储备点的位置。这些点大多位于墙内或墙附近的极端危险区域,以叶凡现在的状态和实力,根本无法触及。
他的目光,主要落在描绘第七区段与第八、第九区段交界处的部分。
第八区段被标注为“熔火荒原”,地图显示那里规则偏向炽热与混乱,有大量不稳定的能量裂隙和活跃的火焰类诡异生物,是“净”与“蚀”力量长期冲突形成的焦灼地带。
而第九区段,地图上的信息就简略和模糊了许多,只勾勒出大致的轮廓和几个醒目的地标名称——“永眠峡谷”、“断脊山脉”、“遗忘回廊入口”。在“永眠峡谷”旁边,有一个用极其古拙、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暗金色符文标注的小点,旁边附有一行蝇头小字:“疑为‘观星所’遗迹(存疑,资料残缺,危险等级:极高)。”
这应该就是“摆舟”密信中提到的线索地点。
从地图上看,从叶凡目前所在的第七区段外围,要前往第九区段的“永眠峡谷”,最短的路径是斜向穿越第八区段“熔火荒原”的一角。但地图在“熔火荒原”靠近第九区段边界的地方,标注了大片的猩红色阴影和骷髅标记,并备注:“规则断裂带,时空畸变高发区,疑似有‘归寂教团’高级祭司活动踪迹。绝对规避。”
显然,这条“最短路径”很可能是死路。
另一条路,则是沿着“叹息之墙”的外围弧线,绕一个大圈,先向北经过第七区段与第六区段的缓冲带,再折向东,沿着墙外相对“稳定”(也只是相对)的荒寂区边缘,迂回接近第九区段。这条路路程遥远,至少是直线距离的三倍以上,且沿途同样需要经过多个标注了不同危险等级的区域,但至少避开了已知的“规则断裂带”和教团高级祭司活动区。
“没有选择。”叶凡收起地图薄片,心中已然有了决断。绕远路,求稳妥。他现在身上承载的东西太多,容不得半点危险。时间虽然紧迫(三个月后的大潮汐),但若半路陨落,一切皆空。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北方,迈开了脚步。
接下来的七天,叶凡如同最耐心的苦行僧,在荒寂无垠、景色单调得令人发疯的大地上跋涉。他严格按照地图上的安全路线行走,避开所有标识出的危险区域,哪怕需要多绕几十里。夜晚(按照他自己的生物钟判断)则寻找最隐蔽的角落布下简单的警戒符文(消耗极低),然后抓紧时间调息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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