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新蕊初绽
雪化后的青岚宗像是被洗过一般，石阶缝隙里冒出嫩绿色的草芽，药圃里的紫绒根抽出新叶，连空气里都混着泥土与药草的清香。墨砚正蹲在田埂边，小心翼翼地给刚种下的雪莲花籽培土，忽然听见山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
“墨师兄！有客人来啦！”小竹的声音带着雀跃，从山门方向跑过来，手里还牵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小姑娘约莫七八岁，穿着一身亮黄色的短打，腰间挂着个铜铃，跑起来叮当作响，身后跟着个背着药篓的老者，鬓角花白，却精神矍铄。
“这是来自南疆的苗寨，”小竹介绍道，“这位是苗爷爷，小姑娘叫阿铃，他们说带了能治蛊毒的秘方，想换咱们的‘清瘟散’方子呢。”
苗爷爷把药篓放在地上，掀开盖布，里面铺着层层油纸，裹着些奇形怪状的草药——有缠着红线的毒虫干，有泡在透明汁液里的紫色花苞，还有几片带着细毛的叶子，散发着奇异的香气。“俺们寨子里开春总闹瘴气，听说青岚宗的清瘟散能防时疫，特意翻了三座山过来的。”他操着带口音的话，指着阿铃腰间的铜铃，“这丫头懂虫语，能跟药材里的‘活蛊’说话，辨药比谁都准。”
阿铃怯生生地躲在苗爷爷身后，只露出双乌溜溜的眼睛，看见墨砚时，铜铃“叮”地响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墨砚笑着递过一小包清瘟散的药粉：“苗爷爷放心，方子可以给你们，不过我们也想请教下这些南疆草药的用法，互相学习才好。”
正说着，张诚抱着几卷竹简从丹房出来，看见苗寨的客人，眼睛一亮：“正好！我刚整理完魔族烈焰花的炮制方法，苗爷爷要不要一起看看？你们的毒虫干说不定能和烈焰花配出更强的解毒剂呢。”
苗爷爷一听来了兴致，接过竹简就凑到阳光下翻看，阿铃也慢慢从爷爷身后走出来，指着竹简上画的烈焰花，小声说：“这个花性子烈，要配‘冰蝉蛊’才能中和，俺们寨子里的老蛊师都这么用。”她声音细细的，却说得头头是道，铜铃随着说话的节奏轻轻晃动。
墨砚和张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张诚立刻拉着苗爷爷往丹房走：“快讲讲怎么配！我这就记下来！”
阿铃跟着跑进丹房，很快就和正在捣药的羽族少女熟络起来，两人蹲在地上，对着一堆草药叽叽喳喳——阿铃指着毒虫干说哪只“活蛊”醒着，羽族少女就用笛声安抚，配合得格外默契。
傍晚时分，苗爷爷拿着抄好的清瘟散方子，笑得合不拢嘴，阿铃则抱着羽族少女送的玉笛，铜铃响个不停。“俺们还带了些‘紫珠果’，泡在酒里能治风湿，留给你们尝尝。”苗爷爷把一坛酒放在石桌上，“等秋收了，俺们再带新采的草药来，跟你们换更多方子！”
送走苗寨的客人，墨砚看着丹房里新添的南疆草药图谱，忍不住对张诚感叹：“你看，每来一族，这《万族药经》就厚一分。”
张诚正在给阿铃画的毒虫草图上色，闻言点点头：“以前总觉得人族的法子最管用，现在才知道，各族的智慧加起来才是真本事。”他笔下的毒虫被涂得色彩鲜亮，倒像是只可爱的小生灵。
阿蛮端着刚熬好的药汤走进来，鼻尖萦绕着紫珠果的酒香，笑着说：“这才刚开始呢。刚才山门外的信鸽带来消息，北漠的牧民说他们有抗寒的草药，想下个月来交流呢。”
墨砚望向窗外，药圃里的雪莲花籽已经冒出了针尖大的绿芽，在晚风里轻轻晃。他忽然想起刚入青岚宗时，自己总执着于“正统”的医理，如今才明白，真正的医道从不是闭门造车，而是敞开山门，让各族的智慧像溪流一样汇进来，终会酿成滋养生命的江河。
丹房的灯亮到深夜，竹简上的字迹越来越密，新的草药图谱在烛火下舒展，铜铃声、说笑声、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在一起，成了青岚宗最动听的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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