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问,鼎可重否?”
这句话轻飘飘地从朱高炽口中说出,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书房内激起了无形的惊涛骇浪。
张承业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他虽是一介文人,但追随朱衡久了,对这些权谋机锋也略知一二。
问鼎之轻重!
这典故,出自楚庄王伐陆浑之戎,陈兵于周郊,周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师,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其意,不言自明——觊觎天下大宝!
燕王朱棣,这是在试探,在拉拢,甚至是在发出共同举事的邀请!
这是一个足以让整个代王府万劫不复的问题。
答“重”,意味着承认天子权威,甘为臣子,那燕王便会将你视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潜在敌人。
答“轻”,意味着有不臣之心,与燕王志同道合,可一旦传扬出去,就是谋逆的铁证。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亡陷阱。
张承业紧张地看向朱衡,却发现朱衡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惊慌。他依旧坐在那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仿佛朱高炽问的不是“鼎可重否”,而是“今天天气如何”。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朱高-炽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那双小眼睛里,却透出与其外表完全不符的锐利,紧紧地锁定着朱衡,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这次交易,铁矿和火炮是表,这句话,才是里。
燕王需要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军火供应商,而是一个能够看清天下大势,值得投资,甚至可能成为盟友的同路人。
朱衡的回答,将决定代王府在燕王心中的分量,也将决定这段刚刚建立的关系,是坚如磐石,还是薄如蝉翼。
良久,朱衡停下了敲击桌面的手指。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世子,光坐着说话,未免有些枯燥。不如,随我去看样东西?”
朱高炽一愣,随即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他很好奇,在这种关键时刻,这位代王皇兄要给他看什么。
朱衡领着朱高-炽,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没有去校场,也没有去工坊的成品库,而是直接走进了炮管铸造和精加工的车间。
车间里热浪滚滚,巨大的水轮机带动着镗床缓缓转动,发出沉闷而有力的轰鸣。工匠们赤着上身,汗流浃背,正在对一根刚刚铸造成型的炮管进行精加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金属混合的独特气味。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力量感。
朱衡走到一根已经完成初步加工,通体黝黑,散发着金属独有光泽的炮管前。这根炮管比之前试射的“破虏炮”似乎还要粗壮几分,炮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只有冰冷、流畅、充满杀机的线条。
“世子请看。”朱衡伸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炮身,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朱高炽走上前,他虽不通冶炼之术,但常年身处军旅,兵器的优劣还是能看出一二的。眼前这根炮管,一体成型,表面光滑,毫无沙眼和裂纹,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爆炸性力量。
“好炮。”他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朱衡笑了。
“世子可知,我为何给我的火炮,取名‘破虏’?”
不等朱高炽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在我看来,这天下,能称之为‘鼎’的,只有两尊。”
他伸出一根手指。
“一尊,是天子御案上的传国玉玺,是太庙里供奉的列祖列宗牌位。此鼎,象征法统,象征正朔。其之轻重,非你我臣子所能妄议。谁若想动它,便是与天下为敌,与万民为敌。”
这番话,说得堂堂正正,滴水不漏,将自己摆在了绝对忠君的位置上,堵死了所有可能被构陷的漏洞。
张承业在旁边听着,悄悄松了口气。
朱高炽眼神微微一动,脸上的笑容不变,等着朱衡的下文。他知道,话还没说完。
果然,朱衡伸出了第二根手指,拍了拍身边的巨炮。
“而另一尊鼎,在我看来,便是我大明的赫赫军威,是我华夏子孙面对外虏时,永不弯曲的脊梁!”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激情与力量,在轰鸣的车间里回响。
“此鼎,便是长城,是边军的刀,是水师的船,也是我手中的炮!”
“燕王皇叔问我,鼎可重否?”
朱衡转过身,直视着朱高炽的眼睛,目光灼灼,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我不知天子那尊鼎有多重,我也不敢去问。我只关心我手中的这尊鼎!”
他重重地一拍炮管,发出“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只关心,我的炮,够不够粗!”
“我只关心,我的炮,够不够硬!”
“我只关心,我的炮,射程够不够远,威力够不够大,能不能将那些胆敢窥伺我神州大地的豺狼,轰得粉身碎骨!”
“至于天下那尊鼎……”朱衡的语气忽然又缓和下来,带着一丝自嘲和坦然,“太重了,我这塞北小地方,也太偏了,搬不动,也不想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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