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校场的一声炮响,震碎了宁王党羽的图谋,也震动了嘉靖皇帝的心弦。
这道惊雷的余音,仿佛久久不散,回荡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也萦绕在每一个回味着那惊天一炮的官员心头。从校场返回皇宫的路上,御驾仪仗庄严肃穆,但气氛却与来时截然不同。皇帝端坐于龙辇之中,一言不发,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敲击,那是一种混杂着兴奋、思虑与猜忌的独特节律。
百官跟在后面,心思各异。原先那些等着看朱衡笑话的人,此刻噤若寒蝉,甚至不敢与宁王、陈循等人对视,生怕被那灰败的脸色沾染上晦气。而那些边镇将领,则三五成群,压低了声音,用最粗鄙也最直接的词汇,反复赞叹着那门“镇虏炮”,言语间的渴望与激动,几乎要溢出来。
宁王走在人群中,只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一种敬而远之的疏离。他输了,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用自己最熟悉的手段,输得干干净净。他甚至能想象得到,从明天开始,那些曾经依附于他的势力,会如何像退潮一般,迅速地与他划清界限。
朱衡则显得异常平静,他走在队伍的前列,目不斜视,仿佛校场上那个石破天惊、力挽狂狂澜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校场上的胜利,只是为他赢得了与皇帝坐下来单独谈话的资格。
果然,还未等百官散去,司礼监的太监便快步走到朱衡面前,躬身传话:“代王殿下,陛下请您到御书房一叙。”
“有劳公公。”朱衡微微颔首,跟着太监,穿过重重宫阙,来到了这座帝国权力中枢的心脏。
御书房内,熏香袅袅。嘉靖皇帝已经换下了一身戎装,穿着明黄色的常服,正站在一幅巨大的《九边堪舆图》前,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臣,朱衡,参见陛下。”
“免礼,赐座。”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转过身,示意朱衡坐到旁边的绣墩上,自己则回到了书案后的龙椅上。
一时间,君臣二人相对无言,唯有香炉里的青烟盘旋上升。
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施压。皇帝在观察朱衡,观察这个刚刚从绝境中翻盘的侄子,是否会因为一时的胜利而流露出哪怕一丝的骄纵与得意。然而,朱衡只是安静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沉稳得像一块磐石。
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镇虏炮,好名字。也确实是件好东西。”
“能为陛下分忧,为大明固边,是臣的本分。”朱衡的回答滴水不漏。
“嗯。”皇帝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将朱衡看穿,“你之前说,倾尽所有,才铸成二十余门。朕给你一年时间,给你钱粮工匠,让你督造一百门,可有难处?”
皇帝的语气很平淡,但这却是一个陷阱。若是朱衡满口答应,反而会显得之前的“倾尽所有”是夸大其词,有欺君之嫌;若是他叫苦不迭,又会显得他能力不足,或是有意推诿。
朱衡仿佛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机锋,他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书案前,对着皇帝一揖到底:“陛下,恕臣直言,此事……极难。”
“哦?”皇帝的眉毛挑了挑,示意他继续说。
“陛下,这镇虏炮,看似不大,但其中关窍,远非寻常火炮可比。”朱衡不急不缓地解释起来,“其一,在乎炮身之精铁。寻常生铁,杂质太多,根本承受不住新式火药的膛压,强行发射,非炸膛不可。臣在大同,遍寻良矿,以炒钢之法反复锤炼,百斤精铁方得其一。此项耗费,便如流水。”
“其二,在乎铸造之工艺。此炮并非一体浇筑,而是分段铸造,再以水力锻机合一,其间尺寸之精微,非数十年经验的老师傅不能掌握。一个环节出错,整门炮便功亏一篑。臣在王府所设军器局,三年来,练废的炮坯,比铸成的还要多。”
“其三,也是最要紧的,在乎火药之配方。陛下在校场也听到了,那炮声清脆如雷,而非闷响。此乃颗粒火药之功。其制作之法,碾压、造粒、筛选、晾晒,每一步都需严格控制,稍有不慎,威力便大打折扣。此秘方,更是臣偶然得之,能熟练掌握的工匠,屈指可数。”
朱衡一番话说下来,条理清晰,细节详实,将镇虏炮的技术门槛与生产难度,清清楚楚地摆在了皇帝面前。他没有叫苦,只是在陈述事实。
嘉靖皇帝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心中却掀起了波澜。他本就不是愚钝之君,朱衡所说的这些技术细节,他虽不全懂,但其中的逻辑与难度,他却听得明白。这更让他确信,这镇虏炮,是真正划时代的神器,是足以改变国运的重宝!
贪婪与渴望,再次压过了那丝猜忌。
“你的意思是,一年一百门,做不到?”皇帝的声音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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