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的秋风,比往年似乎来得更早,也更刺骨。
卢秉坤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尘土飞扬的官道。那里,一队队挂着瓦剌旗帜的马队正缓缓靠近一个新开辟的集市。他们没有携带弯刀,没有露出狰狞,只是牵着一匹匹膘肥体壮的战马,眼中带着一丝警惕和渴望。而在集市的另一头,大明士兵正将一袋袋粮食从车上卸下,堆成一座座小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祥和,战马的嘶鸣和粮食倾倒的闷响,取代了往日的金戈之声。
“将军,第一批三百匹战马已经验看过,都是上等的好马。瓦剌那边也清点完了粮食,交易……很顺利。”一名副将小心翼翼地禀报道,他不敢去看卢秉坤的脸色。
卢秉坤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死死地按在冰冷的城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顺利?这所谓的“顺利”,就像一根根烧红的铁针,扎进他的心里,扎进他身为大明边军统帅的骄傲里。他,卢秉坤,镇守宣府十年,斩敌无数,如今却要站在这里,亲眼看着自己的部下,用军粮去“喂养”那些曾经屠戮过他袍泽的敌人。
圣旨如山,他不得不从。但每交易一匹马,每送出一袋粮,都像是在剐他的心头肉。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些瓦剌人拿到粮食后,会如何嘲笑大明的软弱;他更能想象到,千里之外的大同府,那个叫朱衡的年轻藩王,此刻会是何等得意。
“呵。”卢秉坤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那笑声比风还冷。他输了,但事情还没完。他将这份屈辱,连同那道圣旨,都牢牢记在了心里。他派往京城的亲信,带去的不仅仅是他的述职报告,还有一份详细记录了“以粮换马”全过程的密信,里面字字泣血,将此事描绘成了“开门揖盗,资敌养患”的千古奇耻。
他扳不倒朱衡,总有人能。他就不信,满朝的文武公卿,那些饱读圣贤书的御史言官,能容忍这等荒唐的“国策”!
与宣府的压抑肃杀不同,此刻的大同府代王府,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从瓦剌换来的战马,源源不断地送入新扩建的马场。这些草原良驹,将大大提升大同护卫的机动性和战斗力。而更让王二麻子等人欣喜若狂的,是城外那些矿山的产出。
随着宣府封锁的解除,商路彻底打通。从矿洞里挖出的煤和铁,不再需要偷偷摸摸地运送,而是光明正大地装上大车,一车车地运往南方,换回了堆积如山的银子、布匹和各种物资。王府的库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充盈起来。
“王爷,您真是神了!”王二麻子捧着一本厚厚的账簿,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这才个把月,咱们赚的银子,比过去十年府里所有进项加起来都多!照这么下去,别说养活三万护卫,就是再养三万,都绰绰有余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仿佛那账簿上的墨迹,都是香喷喷的肉包子。
魏师傅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茶,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他不像王二麻子那般外露,但看着王府日益兴旺,心中也是踏实无比。只有他知道,王爷在这盘大棋上,走得有多险,如今的局面,又是何等来之不易。
朱衡却没有他们那般兴奋。他坐在书案后,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目光落在一片干枯的柳叶上。这是他让手下人从京城送来的,与那份密奏信封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京城里,查得怎么样了?”他问道。
王二麻子立刻收敛了笑容,神色一正:“回王爷,查了。锦衣卫北镇抚司那边,咱们的人使了银子,旁敲侧击地打听。据说送那份密奏的,是个生面孔,扔下信就走了,没留下任何线索。于谦于尚书那边,也派人查过,同样是一无所获。这个人……就跟凭空出现的一样。”
“凭空出现?”朱衡拿起那片柳叶,放在指尖捻了捻,叶脉的纹路清晰可见,“这世上,没有谁能凭空出现。越是干净,就说明手脚越是利落。”
此人能洞悉他的全盘计划,能精准地把握朝堂和边境的脉搏,还能通过锦衣卫的渠道直达天听,其身份和能量,绝不简单。
这个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若是友,为何要藏头露尾,为何要将他的计划,变成朝廷的国策,让他朱衡从一个主动的棋手,变成了被动执行的棋子?
若是敌,那便更可怕了。一个能看穿他所有心思,还能借力打力,将他置于风口浪尖的敌人,远比卢秉坤那种直来直去的莽夫要棘手百倍。
“王爷,您是担心……”魏师傅看出了朱衡的疑虑。
“不是担心。”朱衡摇了摇头,眼中反而燃起一丝灼热的战意,“是兴奋。下棋,总要棋逢对手,才有趣。”
他有一种预感,这位“柳叶先生”,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就在朱衡思索着这位神秘对手时,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场针对他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都察院内,气氛凝重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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