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奴躬身领命,双手结印,归源殿中央那尊沉寂了百年的万象玄镜骤然亮起。
镜面之上,不再是映照人影,而是旋开一汪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仿佛连接着时光的坟场。
第一缕残念被从中牵引而出。
那是一柄断剑的虚影,剑身布满裂痕,剑柄的鎏金早已剥落。
它在空中嗡鸣,诉说着一场惨烈的血战。
画面流转,是它随着主人冲锋陷阵,斩落敌寇头颅,最终在护主时被巨斧劈断的瞬间。
滔天的忠诚与不甘化作无声的咆哮。
然而,画面再转,断剑被扔进熔炉,灼热的铁水将它的荣耀焚烧殆尽,最后被铸成了一把弯曲的农用锄头,在泥土里沉默地腐朽。
“我……为国而折,却沦为……刨食之器。”断剑的残念带着无尽的悲凉,消散在空中。
满殿死寂。
方才还在为税收、军备争得面红耳赤的六部重臣,此刻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半个字。
紧接着,一顶破旧的花轿虚影浮现。
它没有金戈铁马的悲壮,只有细碎的呜咽。
它忆起自己曾抬过三代新娘,听过最真挚的誓言,也见过最幸福的眼泪。
它曾是那方圆百里最体面的轿子,直到有一天,它被随意地丢弃在柴房,任由蛛网和灰尘掩埋了所有喜庆的红绸。
最后一任主人家的小孙子,甚至不知道它叫什么,只当它是一堆碍事的破木头。
“他们坐着我……走向新生,却无人……为我送终。”
殿中已有官员开始用袖袍擦拭眼角。
最后,一方边关石碑的虚影缓缓升起。
它的气息最为苍凉、厚重,带着风沙与血腥的味道。
它没有哭诉,只是低沉地吟诵着一个个刻在它身上的名字,那是三百年间,为守卫大夏而战死沙场的将士名录。
可就在不久前,驻守边关的将士后代,为了修建一座能“聚财”的风水大宅,竟嫌它碍事,找来工匠将其砸碎,铺成了庭院的石板路。
“我为英雄守名,英雄的后代……却嫌我挡了他们的风水。”石碑的残念化作一声长叹,如北境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心头。
“噗通”一声,户部尚书老檀头,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竟双膝跪地,老泪纵横。
他捶打着胸口,声音嘶哑:“陛下……臣等有罪!我们只知册封新神,供奉新灵,却忘了……忘了这些无言的旧物,它们也曾是英雄,也曾有魂啊!”
寂静的大殿,被这一声悲怆的哭喊彻底撕裂。
凤无涯缓缓起身,凤眸扫过一张张羞愧、震撼、悲痛的脸。
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传朕旨意,自今日起,立‘共忆日’。定于每年冬至,天下百姓,无论贫富贵贱,皆须为家中一件‘无名旧物’设龛祭祀。它可以是一只补了又补的饭碗,可以是一件磨破了的旧衣,也可以是一柄断裂的兵甲。凡有所付出者,皆可入祠,皆受香火。”
她走到案前,亲手铺开一卷空白的诏书,提笔疾书,笔锋凌厉如刀。
“告万民书:不是所有功绩都该被铭记,但所有付出都不该被践踏。尔等今日之安稳,皆由无数昨日之牺牲铸就。今日之共忆,非为求福,乃为不忘。不忘,则魂不孤。”
写罢,她将诏书递给诏奴。
诏奴心领神会,双手捧着文书,以灵火点燃。
那文书在火焰中并未化作灰烬,而是分解成万千只洁白的纸鹤,振翅而起,冲出归源殿,投入天际的风眼,飞向大夏王朝的四面八方。
数日后,效果初显。
在最偏远的一座山村里,一个扎着总角的小童,正小心翼翼地将家里那把断了柄的旧犁铧擦拭干净,放在用石头搭起的小龛里,旁边还供着一个野果。
他奶声奶气地对着犁铧拜了拜:“犁爷爷,辛苦啦。”
而在无人察觉的识海深处,连璟正进行着一场更为凶险的变革。
他主动沉入意识的最底层,面对那与他神魂紧密相连的骨诏烙印。
他要做的,不是接纳或压制,而是剥离。
“反向点化。”
他低语着,调动起体内那股源自凤无涯的、生生不息的力量,如同一柄最温柔也最锋利的手术刀,开始切割自己与骨诏之间最后一丝宿命的联系。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每一次剥离,都像是在撕扯灵魂。
他却面不改色,在虚无的识海中,以自己的意志力,硬生生构建起一座无形的牢笼——“心狱”。
他将所有关于“被牺牲”、“被利用”、“被当做棋子”的痛苦记忆,尽数封存其中。
这不是遗忘,而是承担。
紧接着,他以自身心血为引,在那片虚空中刻下新的契约。
“从此以后,凡为大夏而伤者,其痛由朕与陛下共担。”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胸口那道繁复的银色纹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竟不再是单向地从凤无涯那里汲取力量,而是形成了一道璀璨的暖流,逆向奔涌,毫无阻碍地灌注进了凤无涯的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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