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轰鸣并非终结,而是坠入更深的死寂。
冰冷刺骨,如同沉入万载玄冰的深渊。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都被冻得麻木、剧痛,仿佛有无数冰针在血脉里穿梭。苏念辞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酷寒中沉浮,每一次试图凝聚清醒的努力,都像溺水者徒劳的挣扎,换来更深沉的窒息感。
手腕……手腕上残留着被紧握的触觉,带着令人心碎的力度。是沉舟!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星,在她即将熄灭的意识里挣扎着亮起。她拼尽全力,对抗着那几乎要将她灵魂都冻结的寒冷,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野模糊,蒙着一层灰翳。刺眼的白光让她本能地闭眼,再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冰冷的、泛着金属哑光的弧形穹顶,上面密布着细小的冷凝水珠。她躺在一个狭小的、如同水晶棺椁般的透明容器里,身下是同样冰冷的金属板。容器内壁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寒气正从四周源源不断地渗透进来。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就在她身旁,不到半臂的距离,是另一个同样的“冰棺”。霍沉舟静静地躺在里面,脸色是死一样的青白,嘴唇毫无血色,凝结着细小的冰晶。他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也挂满了霜花,如同沉睡在冰雪中的神只,了无生机。他的一只手,隔着两层厚厚的透明舱壁,依然保持着向前伸出的姿势,五指微微蜷曲,仿佛在最后一刻仍想抓住她。
“沉…舟…” 她想呼喊,喉咙却像被冰碴堵住,只能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他还活着吗?这个念头带来的绝望几乎将她再次拖入黑暗。
她强迫自己冷静,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抬起沉重如同灌铅的手臂。指尖传来钻心的刺痛,那是冻伤的反应。她艰难地挪动手臂,在冰冷的舱壁上摸索。突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微小的、几乎与舱壁融为一体的凸起——一个几乎被冰霜覆盖的微型数据接口。
几乎是本能的驱使,在她指尖触碰到那冰冷接口的瞬间,她那双因虚弱而略显暗淡的眸子深处,一点幽蓝的光芒极其微弱地、不受控制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极其精准的、带着探查意味的“意识流”,如同无形的触须,顺着她的指尖,瞬间接入了那个接口!
嗡……
冰冷的舱壁内部,一行行细小的、几乎肉眼难辨的绿色状态文字,如同被唤醒的萤火虫,在她指尖触碰的位置下方无声地浮现出来:
`[状态:深度低温休眠]`
`[温度:-196℃]`
`[目标生命体征:维持最低代谢]`
`[能量储备:37%]`
`[唤醒协议:锁定]`
`[外部环境监测:高浓度惰性气体覆盖,氧含量:0.8%]`
`[系统标识:Ark-07 生物存储单元]`
Ark-07!又是这个编号!与虚拟陷阱中那个克隆体S-07如出一辙的冰冷编码!寒意瞬间穿透了身体的冰冷,直抵灵魂深处。这不是救援!这是林兆远为他们准备的另一个囚笼,一个将他们封存于绝对零度边缘的活体坟墓!
愤怒和求生的欲望如同岩浆在她冻僵的血管里奔涌。她试图集中精神,那点幽蓝的光芒在她眼底再次顽强地亮起,如同风中残烛。她要尝试接入更深层,找到唤醒协议的控制点!
然而,就在她的意识流试图穿透休眠舱底层防火墙的刹那——
“呃!” 一股尖锐到撕裂灵魂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在她大脑深处炸开!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神经中枢!那点幽蓝的光芒瞬间熄灭,苏念辞眼前一黑,猛地喷出一小口带着冰碴的鲜血,星星点点溅在面前冰冷的舱壁上,如同绝望的红梅。她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意识再次陷入模糊的边缘。不行…她的力量被这极致的低温严重压制,强行突破只会加速意识的崩溃…
就在她即将再次被黑暗吞噬的瞬间,旁边休眠舱里,霍沉舟那覆盖着冰霜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
意识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霍沉舟感觉自己被困在无尽的冰冷和黑暗里,只有手腕处那残留的、紧握过念辞手腕的触感和温度,是唯一的灯塔,指引着他挣扎的方向。
痛…无处不在的痛。爆炸冲击带来的内腑震荡,强行脱离维生系统对身体的摧残,以及此刻深入骨髓的寒冷…但这些痛楚,都比不上意识深处翻涌的恐惧——念辞!她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骨的寒意和刺目的白光让他瞳孔骤然收缩。他瞬间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低温休眠舱!以及近在咫尺、另一个舱体内苏念辞那惨白如纸、嘴角染血、生死不知的侧脸!
“念辞!” 无声的呐喊在他心中炸响,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试图移动身体,四肢却如同被冰封在铁块里,沉重到无法动弹分毫。只有眼球还能艰难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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