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看向身旁的磐,两人默契地走向配给处——磐的贡献点因养伤有所停滞,林岩的点数多来自规划与指导,两人按记录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不多不少,与普通族人无异。随后,磐拿起一旁的石矛,对年轻人们说:“冬日虽不能狩猎,却能练技,愿意学的,随我来。”林岩则走到工匠们身边,拿起一块未完工的陶范,指点着改进细节。
这般公开透明的态度,加上星手中清晰无误的刻痕记录,让抱怨的猎人渐渐低下了头。有人主动拿起扫帚去清理洞穴角落的积雪,有人跟着磐去练习战技——一种基于规则、而非单纯依赖武力或亲疏的秩序,在冬日逼仄的空间里,悄然扎下了根。
严寒困住了族人的脚步,却困不住林岩的思绪。他清楚,寒冬是生存的考验,更是积蓄力量的契机,停滞就意味着倒退,唯有主动探索,才能在冰封之下孕育生机。他将部落里空闲的人手重新调配,尤其是那些因伤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的老人、轻伤员,甚至还有几个聪慧的孩子,组织起两项关乎部落未来的重要事务。
第一项是“知识整理与传承”。在星的协助下,林岩将之前创造的图形文字系统归纳,新增了代表“冬”“雪”“寒”的季节符号,“风”“霜”“晴”的天气符号,还有“东”“南”“西”“北”的方位符号,甚至尝试用简单的线条组合,表达“喜”“忧”“急”等基础情感。接着,他们开始编写最原始的“教材”:将狩猎时如何追踪足迹、如何设置陷阱的技巧,刻在光滑的木片上;把识别可食用野菜、照料粟苗的方法,画在薄石板上;连草药的形状、功效,以及铜器锻造的基础步骤,都一一记录下来。
这些“教材”被星按类别捆扎,挂在洞穴的石壁上。每到夜晚,篝火燃起时,族人们便围坐成圈,听星拿着木片讲解上面的符号——她会指着“兽+足迹”的组合,解释如何通过脚印判断猎物种类;会指着“禾+水”的图案,说明作物何时需要灌溉。起初还有人觉得枯燥,可听着听着,便被木片里的知识吸引,甚至有人主动提问,让冬夜的洞穴里,多了几分求知的热闹。这种原始的“教育”,正悄然在部落里生根。
第二项则是“技术复盘与推演”。林岩将老石和工匠队的核心成员召集到一间宽敞的木屋,屋里没有生火,却堆着一堆细腻的河沙——这是他们的“沙盘”。没有金属冶炼的高温,没有工具敲打的声响,工匠们围坐在沙盘旁,看着林岩用木炭在沙面上画出熔炉的结构、铜犁的雏形,甚至还有一个简陋的水轮图案。
“之前的鼓风太慢,若能在河边架起这样的轮子,借水流的力量带动风箱,炉温定能再升一截。”林岩指着沙面上的水轮,向工匠们解释原理。老石皱着眉,伸手在沙上比划着:“水流的力气够不够?轮子会不会被冻住?”旁边的年轻工匠也跟着附和:“还有铜犁,之前的角度太钝,翻土时太费力,能不能把尖磨得更薄些?”
你一言,我一语,思维的碰撞在寒冷的木屋里迸发出火花。他们不再局限于眼前的工具,开始畅想更高效的技术,那些在沙面上勾勒的图案,虽稚嫩却充满希望,是岩山部落未来的技术蓝图。
与此同时,林岩从未放松对外部的警惕。他挑选出几名最擅长潜行、耐得住严寒的猎人,组成了一支“雪地斥候队”。队员们穿着轻便的白兽皮袄,带着少量干粮,冒着风雪轮流出发——有人前往盐矿方向的前哨,查看是否有异常动静;有人潜伏在部落外围的制高点,监视着通往赤岩、巨木部落的路径。林岩需要知道,寒冬是否让北方的战争暂停?是否有其他势力在雪原上窥探?这些答案,关乎部落能否安稳度过这个冬天。
一个飘着细雪的午后,风雪稍歇,天地间透着一股凝滞的冷。一名负责监视东南方向的斥候,顶着一头白雪,踉跄着冲回部落,他的脸冻得发紫,嘴唇干裂出血,连说话都带着颤抖:“赤岩……赤岩的人来了!”
林岩和磐立刻赶到,让他喝下一碗热肉汤暖身。斥候缓了好一会儿,才喘着粗气说清情况:“人数不多,大概十个,都穿着白色的兽皮,趴在雪地里几乎看不见。他们没靠近栅栏,就在外围慢慢转,好像在看地形,还在地上插了些小木棍做标记,像是……在画图!”
侦察?绘图?林岩和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不是临时的窥探,而是有备而来的勘察——赤岩部落没有因寒冬退缩,也没有被北方的战争牵制,他们在耐心地观察,细致地记录,像一头潜伏的猎豹,在等待最佳的出击时机。
磐一拳砸在身旁的木柱上,震得屋顶的积雪簌簌落下,眼中满是怒火:“这群阴魂不散的东西!真当我们好欺负?”他伸手就要去拿武器,却被林岩拦住。
林岩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细雪,雪地里还残留着斥候归来时的脚印,蜿蜒着通向远方。他的眼神冰冷,却没有丝毫慌乱:“让他们画。”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现在画的,是此刻的岩山。等开春雪化,他们会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岩山。”
他转身,看向洞穴的方向——那里的篝火正旺,星正拿着木片,给孩子们讲解着新的符号;木屋的沙盘旁,工匠们还在争论着水轮的结构;磐虽仍有怒气,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寒冬封锁了大地,冻结了河流,却冻不住岩山部落前行的脚步。雪地里的足迹,是敌人窥探的证明,却也是部落积蓄力量的见证——他们在寒冬里整理知识,推演技术,凝聚人心,那些在冰雪下暗自涌动的生机,终将在春天到来时,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而赤岩部落此刻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片雪原之下,正藏着怎样的成长与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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