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带来的清晰视野，像一盆冰水浇在每个人心头。赤焰谷那五十多名精锐和铜墙铁壁般的防御，让任何轻举妄动的念头都显得可笑。洞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赵铁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碎石簌簌落下。“他娘的！这怎么打？就算把我们两边的人全填进去，也啃不动这块硬骨头！”
韩墨眉头紧锁，捻着胡须的手指停了下来：“硬拼自是下策。看来，只能在‘乱’字上做文章了。只是这火候，需掌握得恰到好处……”
“怎么掌握？”王犇没好气地问，“难道跑去跟玄火教的说，麻烦你们自己乱一下？”
一直沉默的徐渊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或许……我们可以等。”
“等？”侯青不解，“等什么？等他们自己散伙吗？”
“等变数。”徐渊目光扫过洞外沉沉的夜色，“玄火教在此经营，绝非只为守着那个山洞。他们必有图谋，也必有与外界的联系。我们盯紧他们，总能找到破绽。比如……他们的补给队，或者，他们与外界的信使。”
守株待兔？这需要极大的耐心，而且变数难料。
我摩挲着手中冰冷的望远镜，脑中飞速权衡着各种方案的利弊。硬闯是送死，下毒难度太大且易暴露，制造山崩落石之类的“意外”更是难以精准控制。徐渊说的等待变数，似乎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实则最为被动的选择。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一筹莫展之际，异变陡生！
“什么人！”
谷口方向突然传来山岳盟哨兵一声短促的厉喝！紧接着便是兵器出鞘的锐响和一声闷哼！
敌袭？！
我们所有人瞬间弹起，抄起武器！石柱和王犇立刻带人冲向洞口，依托之前垒起的石墙戒备。赵铁鹰也脸色剧变，抓起放在身边的弯刀。
“怎么回事？！”我朝着谷口方向大喝。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刃交击声，夹杂着山岳盟成员的怒骂和惨叫！来袭者动作极快，而且……实力强悍！
“不是玄火教！”一个守在洞口缝隙观察的弟兄惊疑不定地回报，“看身手和打扮……像是……像是夜枭卫！”
夜枭卫？！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的心猛地沉到谷底！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玄火教还没解决，更阴魂不散的夜枭卫竟然摸上门来了！
“顶住！不能让他们冲进来！”徐渊嘶声吼道，同时举起手弩。
洞口外的战斗短暂而激烈。夜枭卫显然是有备而来，人数虽未必占绝对优势，但个体实力强横，配合默契，很快便压制了谷口负责警戒的山岳盟成员。
眼看防线就要被突破，我咬牙掏出神机铳，准备做最后一搏。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冲进洞穴，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在劫难逃！
就在这时，洞外的厮杀声却突兀地停了下来。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透过石墙传了进来，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罗老板，别来无恙？你这‘金蝉脱壳’之计，倒是演得逼真。可惜，味道没烧干净。”
是沈炼！他竟然亲自来了！
洞内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被夜枭卫堵在这绝地里，意味着什么。
赵铁鹰目眦欲裂，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显然没料到会引来朝廷的鹰犬。韩墨脸色苍白，徐渊则缓缓放下了手弩，眼中一片灰败。
绝境！真正的绝境！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沈炼没有立刻强攻，反而出声，说明他另有所图！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沈百户，真是……神通广大。”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隔着石墙回应，“不知百户大人兴师动众，所为何来？”
“何必明知故问？”沈炼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嘲，“交出从河间镇带走的东西，还有……你身边那位苏姑娘。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痛快。”
他果然是为了苏婉清和那莫须有的“东西”而来！他甚至可能已经怀疑地图的存在！
不能交！交出婉清和地图，我们立刻就会失去所有价值，死路一条！
“沈百户，东西可以谈。”我拖延着时间，脑筋急转，“但苏姑娘只是一个弱女子，与这些事情无关。百户何必为难她？”
“弱女子？”沈炼嗤笑一声，“前朝苏氏余孽，身系传国玉玺之秘，你跟我说她是弱女子？罗聿风，本官没时间跟你废话！给你十息时间考虑，是乖乖交出人和东西，还是让我的人杀进去，鸡犬不留！”
十息！死亡的倒计时如同丧钟敲响！
洞内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我身上。石柱和王犇红着眼睛，准备拼死一搏。苏婉清脸色惨白如纸，却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那双盈满恐惧却强自镇定的眼睛望着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我的脑海！
我猛地抬起头，对着洞外朗声道：“沈百户！你想要的，无非是功劳！擒杀前朝余孽，追回传国玉玺，确实是天大的功劳！但你可知道，这山里，除了我们，还有另一伙前朝余孽，以及……北莽玄火教的据点！他们的价值，难道不比我们这几个丧家之犬大得多吗？”
洞内外瞬间一片死寂！
我能想象到沈炼脸上那错愕和惊疑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赌了！我深吸一口气，如同在悬崖边掷出最后的筹码：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我们知道玄火教据点的确切位置和布防！我们可以帮你找到他们，甚至……帮你找到传国玉玺的线索！用我们这点微末之技，换沈百户您一份泼天的功劳！这笔交易，比你在这里剿杀我们这几个无名小卒，划算得多！”
洞内，赵铁鹰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疯子。与虎谋皮，而且还是与刚刚要杀我们的老虎谋皮！
洞外，沈炼沉默了。时间一秒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终于，他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罗聿风……你果然是个不怕死的。好！本官就给你这个机会！打开洞口，出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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