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钱好说,”黑皮摆摆手,“关键是稳妥。豹哥的信誉,您是知道的。”
听到“豹哥”的名字,岩甩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规矩不能坏。路线我定,时间我定。你们的人,可以跟一个,但得听话,不能乱问,不能乱走。惊了山神,或者引来不该有的东西,大家都没好处。”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那是常年与危险自然环境和未知旅途打交道形成的自信。
“明白,明白!”黑皮连连点头,然后目光转向我,“林野,这次你跟着岩甩头人走一趟。机灵点,多听多看,少说话,一切听头人安排!”他这话看似是对我的吩咐,实则是对岩甩的保证。
我的心猛地一紧,随即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机会来了!直接进入最隐秘的运输环节!但危险也倍增!这意味着我要彻底脱离黑皮相对“熟悉”的监控范围,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由这些神秘马夫掌控的领域。在这些经验丰富的山民面前,我任何一个细微的、不符合“林野”身份的反应,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是,黑皮哥!我一定听头人的话!”我赶紧低下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紧张、敬畏和一丝能被派上“重要任务”的荣幸感的复杂表情。
岩甩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那双深邃得如同古井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我伪装的皮囊,看到一些更深层的东西。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旁边一个年轻的马夫用土语吩咐了几句。那年轻人应了一声,手脚利落地开始检查鞍具和货物捆绑情况。
出发定在次日凌晨,天光未亮之时。回到藏匿点,我一夜无眠,内心充满了对未知旅程的忐忑和对任务的期待。第二天,当启明星还悬挂在天边,我们就出发了。我穿着黑皮给我的一件半旧的迷彩服和一双结实的胶底鞋,背着一个装有少量干粮和水的背包,跟在岩甩和他的马队后面。算上我,一共五个人,六匹骡马。骡马背上驮着的,是伪装成茶叶、山货的沉重包裹,里面藏着致命的“彩虹烟”。
一离开镇子,世界瞬间变了模样。现代化的痕迹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和陡峭险峻的山峦。我们走的根本不是路,而是岩甩凭借记忆和经验,在密林、溪涧和悬崖边缘辨认出的、几乎被荒草和落叶覆盖的古老小径。空气变得清新而冷冽,带着泥土、腐叶和野花的复杂气息。林间鸟鸣清脆,却更反衬出环境的幽深寂静。
岩甩走在最前面,步履沉稳得如同山岳,他很少说话,偶尔会用简短的土语指令指挥骡马或提醒后方注意脚下。那个年轻的马夫(后来我知道他叫岩恩,是岩甩的侄子)跟在队尾,警惕地观察着后方。我夹在中间,努力跟上他们的节奏,同时用尽全部感官去记忆、去学习。
这是一次对身体和意志的极限考验。所谓的“路”,时而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湿滑岩壁,时而要蹚过冰冷刺骨、水流湍急的溪涧,时而又要穿过密不透风、荆棘丛生的灌木林。汗水很快浸透了我的衣服,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肺部火辣辣地疼。手掌被藤蔓和岩石磨破,火辣辣地疼。但我不能喊累,不能掉队,必须表现出一种底层马仔应有的、咬牙硬撑的韧劲。
然而,在这极致的疲惫中,我的大脑却在疯狂地运转。我观察着岩甩如何通过观察树苔的朝向、岩石的风化程度、甚至空气中湿度的变化来判断方向;学习他如何安抚受惊的骡马,如何在复杂地形中选择最省力、最安全的落脚点;记忆着沿途显着的地标——一棵形状奇特的老榕树,一道横跨峡谷的天然石桥,一片开满不知名紫色野花的山坡……
休息时,我们围坐在林间空地上,啃着冰冷的干粮。岩甩会掏出他的水烟筒,默默地吸着。偶尔,他会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像自言自语般,说一些零碎的话。
“这条路,我爹走过,我爷爷也走过……以前驮盐巴,驮布匹,现在……驮这些要命的东西。”他浑浊的眼睛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眼神里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和……无奈?
我不敢接话,只是低着头,假装专注地吃着东西,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山有山神,水有水鬼。”岩甩吐出一口烟,烟雾在林间缭绕,“走这条路,心要静,眼要亮。别惊动不该惊动的东西。”他的话像是警告,又像是某种古老的训诫。
有一次,在穿过一片阴暗的竹林时,走在前面的头骡突然不安地打着响鼻,停步不前,无论岩恩如何驱赶,就是不肯往前走。岩甩立刻举手示意队伍停下,他眯起眼睛,仔细嗅了嗅空气,又侧耳倾听片刻。
“有东西。”他低声说,语气凝重。他示意我们原地不动,自己则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前面坡下,有条‘过山风’(眼镜王蛇)在晒太阳。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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