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炷香后,另一道迅捷如风的身影穿过夜色,落在了揽月轩外。正是奉明泽余之命,在帝都各处巡查、刚刚得知此地遇袭消息匆匆赶回的楼解。
楼解与明远,同为明泽余麾下最得力的护卫,风格却迥然不同。楼解精干敏捷,长于追踪、暗查与执行精密指令,心思缜密,如同暗夜中的猎豹;而明远则勇武刚猛,擅正面攻坚与守护,气势磅礴,恰似镇守山岳的巨灵。
“情况如何?”楼解快速扫视了一眼现场的痕迹,目光最终落在明远臂膀的伤口上,眉头微皱。
“小股死士,手段狠辣,已被尽数诛灭,留一活口。”明远言简意赅,指了指自己手臂,“皮外伤,不碍事。”
楼解点头,他知道明远的实力,这点场面确实不足以构成威胁。他压低声音:“殿下已知晓此事,命我前来接应,并询问细节。可看出路数?”
明远摇头,声音沉闷:“招式是常见的军中搏杀术与死士路数,刻意抹去了标识。但……”他顿了顿,虎目中闪过一丝精光,“其中两人临死前试图服毒,毒囊形制,与前次我们在西市暗桩查获的那批,有七分相似。”
西市暗桩,那是大皇子名下某个附属势力暗中操控的据点。楼解眼中了然之色一闪而过,微微颔首:“明白了。我会据此回禀殿下。”他拍了拍明远的肩膀,“这里交给你,我去处理后续,确保线索不会断。”
“放心。”明远只回了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没有过多的寒暄,两人在短暂的交流中迅速完成了情报对接与职责划分。目标一致,使命相同,不同的只是达成目标的方式。楼解的身影再次融入夜色,去清理那些可能遗留的痕迹,并顺着明远提供的线索深挖下去。而明远,则继续他沉默的守护,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任凭暗流汹涌,自岿然不动。
这场并未掀起太大波澜的刺杀,以及明远、楼解高效的应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虽暂未扩散,却预示着水下的暗流已然开始加速涌动。
翌日,阳光驱散了夜间的阴霾,却驱不散弥漫在离府某些人心头的忧虑。
离悦月所居的“听雪小筑”内,槿儿正围着韵心打转,小脸上满是恳求与后怕。
“韵心姐姐,你就教我一招半式嘛!不用多厉害,能挡一下,能跑掉就行!”槿儿扯着韵心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她,“昨晚……听说茹月小姐那边又不太平了。虽然咱们府里现在守卫森严,可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小姐她……她如今处境特殊,我总不能一直躲在她身后,万一……万一有点什么事,我至少不能拖后腿,还能帮小姐挡一挡呢?”
她口中的“不太平”,自然是指明茹月遇袭之事。消息虽被刻意压制,但在世家大族内部,总有些风声是瞒不住的。联想到自家小姐前些日子才遭遇过更诡异凶险的夜袭,槿儿只觉得心都揪紧了。她活泼机灵,忠心耿耿,往日里只觉得将小姐伺候得舒心便是最大的功劳,可接连的事端让她明白,在这漩涡之中,仅有忠心远远不够。
韵心依旧是那副清冷寡言的模样,被槿儿缠得无奈,目光看向坐在窗边若有所思的离悦月。
离悦月从窗外收回目光,落在槿儿写满担忧的小脸上,心中微暖。她知道槿儿的恐惧源于何处,也明白这丫头的决心。她自己何尝不在寻求自保之力?那日白槿双提出的学习基础术法的邀请,她已心动。若槿儿能有些许防身之能,自然是好事。
“韵心姑娘,若是不麻烦,便指点她一二吧。不强求,只求在危急关头,能多一分生机。”离悦月轻声开口,算是为槿儿说了情。
韵心见状,不再推辞,对槿儿微微颔首:“习武非一日之功,需吃苦。”
“我不怕吃苦!”槿儿立刻挺直了腰板,眼睛亮晶晶的。
“那好,先从最基础的站桩、气息调匀开始。”韵心言简意赅,当下便指点起槿儿最简单的入门姿势,动作要领一丝不苟。
离悦月看着槿儿在韵心指导下,略显笨拙却异常认真地调整着姿势,嘴角不由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然而,这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她的思绪,早已飘向了更深远的地方。
明茹月遇袭……这绝非孤立事件。结合之前楼解在京郊被伏击、离府被邪祟力量袭击、蚀心蛊的阴影……这一连串的事件,如同散落的珍珠,而被一根名为“阴谋”的线隐隐串联。她想起明泽余派人送来的那本古籍,想起其中记载的“蚀心蛊”与“独孤在峰”,想起白槿双提到的“守界者”与“世界壁垒松动”。
这帝都,不,这整个世道,看似繁华锦绣,实则内里早已被蛀空,有权力之争的明枪,更有邪祟渗透的暗箭。明茹月的遇袭,属于前者,但谁又能保证,这两者之间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本就乐于见到帝都乱起来,越乱,他们才越好浑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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