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初的清晨,薄雾还没漫过黄坌镇的山坳,银色商务车已驶离县城,沿着蜿蜒的山路往西北方向开。车窗外,成片的杉木林顺着山势铺展,偶尔能看到背着柴刀的农户,正往山林深处走——黄坌镇是阳山的“林业大镇”,全镇近八成面积是山地,林权纠纷,是这里最棘手的基层难题。
“李县长,黄坌镇的林权问题,主要集中在龙溪村和高陂村。”陈浩坐在后排,翻着提前整理的资料,“上世纪80年代分山时,大多是口头约定,没办正规林权证,这几年杉木价格涨了,两村村民为了争夺林地边界,已经闹了三次矛盾,上个月还差点打起来。”
李泽岚望着窗外掠过的山林,眉头微蹙:“2009年县里不是搞过林权确权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问题?”
“当时村里老人说‘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分的,不用写字据’,很多农户没配合确权登记,加上这两年两村都有人想承包山林种经济林,边界一模糊,矛盾就爆发了。”陈浩解释道,“镇里调解了十几次,每次都因为‘拿不出证据’谈崩,现在两村村民互相看着不顺眼,连山路都快不让对方走了。”
商务车在镇政府门口停下,镇党委书记赵卫东早已等候在此,脸上带着愁容:“李县长,您可来了!龙溪村和高陂村的林权纠纷,快把我们愁坏了,昨天两村村民又在山脚下对峙,说谁先砍树就跟谁拼命。”
“先去现场看看。”李泽岚没进办公室,直接让赵卫东带路,“把两村的老支书、老党员都叫上,他们最清楚当年分山的情况,别带年轻村民,免得人多嘴杂,说不到点子上。”
商务车沿着窄窄的山路往山里开,十多分钟后,停在一片杉木林旁。这里就是两村争议的“界山”,地上隐约能看到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路两边的树干上,分别画着红圈和蓝圈——龙溪村用红圈标记“自家林地”,高陂村用蓝圈回应,泾渭分明,透着股火药味。
很快,两村的老支书赶了过来。龙溪村的老支书王大爷,手里拿着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是个急性子:“李县长,这山从民国时期就是我们村的,当年我爹还在山上种过油茶树,现在高陂村想抢,门都没有!”
“王老哥,话可不能这么说!”高陂村老支书刘大爷立刻反驳,“1975年村里修水库,占用了我们的地,当时公社书记说‘把界山的一半划给高陂村’,这事好多老人都记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面红耳赤,其他老党员也跟着附和,各说各的理。陈浩在一旁快速记录,把双方提到的“分山时间”“证人”“标志性物件”(比如老油茶树、石头堆)都记了下来。
李泽岚没打断他们,等吵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大家先别争,既然都说是‘祖祖辈辈’的事,那就去找‘老证据’。王大爷说有老油茶树,刘大爷说有公社书记的口头承诺,咱们现在就上山,找到这些‘记号’,再找当年的知情人核实,怎么样?”
老人们都愣住了——以往镇干部调解,只让他们“各让一步”,从没说过要“找老证据”。王大爷率先点头:“行!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老油茶树,那树都有五十多年了,不会错!”
一行人跟着王大爷往山林深处走,山路崎岖,李泽岚和陈浩时不时要扶着树干才能站稳。走了半个多小时,王大爷指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油茶树:“就是这棵!当年我爹种的,树旁边的石头堆,就是当年分山的界标!”
众人围过去,果然看到油茶树旁有一堆用三块大青石垒成的石堆,石头上还能看到模糊的刻痕。刘大爷凑近看了看,皱着眉说:“这石堆确实是老的,但当年公社书记说‘以石堆为界,西边归高陂村’,现在龙溪村把石堆东边的树也砍了,这不合适。”
“西边是你们的,东边是我们的,我们没多占!”王大爷立刻反驳。
李泽岚蹲下身,仔细观察石堆和周围的地形,又让陈浩用手机拍下照片,对着老人们说:“石堆和老油茶树,就算是‘老证据’了。接下来,咱们找当年的知情人核实,1975年公社书记说的话,有没有其他老人记得?两村分山后,有没有一起砍过树、修过山路?这些都是证据。”
回到镇政府,李泽岚让赵卫东把两村60岁以上的老人都请来,摆了两排长桌,泡上热茶,像拉家常一样听他们回忆当年的事。从上午一直聊到下午,终于理出了头绪:1975年公社确实调解过两村土地纠纷,约定“以石堆为界,东西分属两村”;2000年两村还一起在界山上修过防火道,当时的照片,被一位老会计保留了下来。
“证据找到了,接下来就按‘老规矩’定边界。”李泽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以石堆和老油茶树为界,东边归龙溪村,西边归高陂村,明天就让县林业局的人来测绘,重新办林权证,一户一户登记清楚,以后谁也不能乱划圈、乱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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