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谷的雪下得断断续续,像是老天爷也在犹豫,舍不得彻底放开这片宁静的天地。李砚坐在木屋的窗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雪地上随意划着,留下歪歪扭扭的线条,像一张没头没尾的地图。
他又在想南北的事了。
想了好几天,越想越觉得两边都像是蒙着层厚厚的纱,看不真切。说是两眼一抹黑,都算是客气的——他连纱后面是平坦大道还是万丈深渊都猜不出来。
去南边吧,他心里头总有点发怵。
倒不是怕那些所谓的山贼毛贼。凭他现在的本事,寻常几十号人根本不够玄风一爪子拍的,就算遇到成规模的匪寨,青云从天上扔几块石头,灰影带狼群抄个后路,也能轻松解决。他怕的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理”。
那些土匪,听青平城逃难来的人说,十有八九是活不下去的难民。苛税重得能压垮骨头,家里没了粮,没了活路,才被逼上梁山,拿起刀枪抢东西。说起来,也是可怜人。
可可怜归可怜,他们手上沾了血。抢粮的时候,杀过护送粮草的兵丁;占山的时候,屠过不肯归顺的村落。这些事,李砚从青云带回的零碎信息里听过不少,每次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杀了吧,觉得他们也是被逼的;不杀吧,他们又在害人。”李砚用树枝狠狠戳了戳雪地,戳出一个小坑。他不是圣母,可也不想平白无故手上沾太多血腥,尤其是这些本可以不当匪的人。真到了南边,遇上拦路的,是杀还是放?放了,他们转头可能又去祸害别人;杀了,夜里怕是要睡不着觉。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让他头疼的,是那该死的方言。
他在高山村待了三年,学会的也只是那一片的土话。去年冬天,有个从南边逃荒来的人路过谷口,两人说话简直像是鸡同鸭讲——对方说的词语他能听懂三五个,连起来就完全不明白意思,最后只能靠比划交流。
后来他才知道,大周疆域不算小,可除了京城和几个大州府,各地的方言简直是“十里一变,百里不同”。据说朝廷是有官话的,可那是读书人和当官的才会说的,乡下百姓听都没听过。真往南走,怕是连买个东西、问个路都费劲。
“总不能走到哪都靠比划吧?”李砚自嘲地笑了笑。他空间里是有不少好东西,可要是连话都说不清,怎么换钱换物?总不能每次都用武力抢吧?那不成了他最讨厌的土匪了?
这么一想,去北边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草原虽然天寒地冻,可至少简单直接。灰影传递回来的信息里,草原上的规矩就一条:谁拳头硬,谁就有道理。不用琢磨那些弯弯绕绕,不用纠结杀与不杀——不服就打,打服了就听话,简单粗暴,却也省心。
而且草原人似乎更“认货”。李砚空间里的盐巴、粮食、铁器,在缺这些东西的草原,比金子还值钱。上次灰影用半袋盐,就从一个小部落换了五匹好马,可见这些东西的诱惑力。真去了草原,靠着这些“硬通货”,说不定能很快站稳脚跟。
可北边的语言问题,比南边更要命。
北胡不是一个部落,是大大小小数百个部落的统称,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语言,甚至有些相邻的部落,说话都互相听不懂。灰影能和草原上的狼交流,可没法帮他翻译人话。到了那边,他怕是真成了个哑巴,只能靠手势和眼神比划,想想都觉得憋屈。
更别说草原的混乱是骨子里的。今天这个部落和那个部落结盟,明天可能就因为抢一片草场打起来;今天还对你笑脸相迎,明天可能就因为你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背后给你一刀。李砚不怕打,可他怕这种没有规矩的偷袭——防不胜防,太累心。
“两边都不是好去处啊。”李砚把树枝扔在一边,往手心呵了口热气。雪地上的线条被风吹得渐渐模糊,像他此刻的心思,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
玄风从外面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走到他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它能感觉到李砚的烦躁,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表达亲近。
李砚摸了摸玄风毛茸茸的脑袋,心里稍微舒服了点。至少,他不是真的孤身一人。不管去南边还是北边,身边都有这么个可靠的大家伙陪着,就算语言不通,就算规矩不同,心里也能踏实些。
“算了,不想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反正开春还早,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他决定先做些准备,不管最后选哪条路,这些准备都用得上。
首先是语言。他让青云每次去青平城侦查时,多留意听城里人的对话,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像读书人的,把听到的词语和发音记下来(青云的记忆力比他好多了),回来后传递给他。他自己也对着这些零碎的词语反复琢磨,试着模仿发音,就算学不会官话,至少能听懂些常用词也好。
其次是物资。他开始大量制作肥皂、果酱这些“稀罕物”,空间里的粮食也开始脱粒、磨粉,装成一个个小袋子——这些东西体积小,价值高,无论是去南边换钱,还是去北边换马换牛,都比整车的粮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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