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如熔化的紫金,缓慢流淌过快乐星球实验室巨大的复合材质穹顶,将冰冷的金属结构染上几分虚幻的暖意。一天高强度的工作终于结束。艾克直起身,骨骼发出一阵轻微的脆响,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眶,目光掠过面前悬浮光屏上密密麻麻跳动的防御节点数据流。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能量核心低沉的嗡鸣,以及不远处聪聪那带着绝对精确感的、毫无起伏的合成音,正一丝不苟地汇报着安全系统最后一遍自检结果。笨笨则在另一侧角落,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散落的工具,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快乐星球小曲,偶尔抬头,冲艾克露出一个绝对符合“快乐”定义的闪亮笑容。
艾雪从属于她的那半边空间走过来,步伐带着工作后的轻微疲惫,却依旧轻盈。她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一划,属于她的光屏无声熄灭。“都锁定了?”她走到艾克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替他抚平了白大褂肩头一道不易察觉的褶皱,动作熟稔得如同呼吸。
“嗯,防御矩阵节点全部稳定。”艾克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聪聪的报告没问题。”他目光落在艾雪脸上,那点工作带来的紧绷感在她靠近时悄然融化。
“回家?”艾雪仰起脸,眼底映着穹顶外最后一点霞光,笑意清浅。
“回家。”艾克握住她抚平自己衣襟的手,十指相扣。两人并肩走出实验室厚重的合金门。门在身后无声滑闭,将笨笨哼唱的尾声和聪冷静精确的汇报声彻底隔绝。
门外的通道宽阔而安静,柔和的导引光带嵌在地面和两侧墙壁,散发着舒适的微光。这里是艾克实验室与多面体实验室合并后的庞大综合区,中间由一道可调节透明度的能量屏障巧妙分隔。此刻,屏障呈半透明状态,能隐约看到对面区域的景象。
对面实验室里,多面体正坐在操作台前,眉头紧锁,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几乎带出残影,一串串复杂到令人眼花的攻击代码瀑布般冲刷而下。冰柠檬站在他侧后方,手里拿着记录板,目光专注地跟随着代码的流动,偶尔低声提出修正建议。她的神情沉静而专业,与多面体那全神贯注、甚至略显紧绷的状态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几分钟前激烈讨论的余温——关于某个能量压缩算法的效率极限问题,多面体坚持激进突破,冰柠檬则强调安全冗余,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以多面体的一句“好吧,按你的安全系数来,但记录清楚,效率损失了0.7个点!”和冰柠檬一个无声却极具安抚意味的轻拍肩膀作为暂时的休战。
艾克和艾雪经过能量屏障时,脚步都下意识放轻了些。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都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合并实验室是为了效率,可这两位首席和助手之间那种既紧密协作又火花四溅的相处模式,似乎一点没变。
他们的家就在实验室综合区上方,一个独立而私密的球形空间。银白色的金属门无声滑开,温暖柔和的米黄色光芒倾泻而出,瞬间包裹住他们,洗去实验室残留的冰冷与疲惫。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类似雨后森林的清新气息,是环境调节系统精心营造的放松氛围。
笨笨和聪聪的“家”——两个并排的、带有充电接口和简易维护平台的小隔间——就在玄关旁。笨笨正笨拙地试图把一盒备用能量棒码放整齐,嘴里还哼着刚才实验室里那不成调的曲子。聪聪则笔直地立在充电端口旁,深蓝色的光学镜稳定地亮着,进行着例行的每日自检程序。
“笨笨,聪聪,我们回来了。”艾雪微笑着打招呼,声音放得很轻。
笨笨立刻抬起头,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艾克主人!艾雪主人!欢迎回家!晚餐能量配给已经按最优方案准备好了!快乐指数预估超过90%!”他放下能量棒,夸张地行了个礼。
“收到。环境安全指数100%,无异常记录。”聪聪的声音平稳无波,同步汇报,她的目光扫过艾克和艾雪,确认无异常状态后,才微微颔首。
艾克对笨笨那过于热情的欢迎报以一笑,又朝聪聪点了点头。他松开艾雪的手,走向客厅角落一个悬浮的储物平台。平台感应到他的靠近,无声地展开。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一直背在身后的黑色双肩包,拉开侧袋拉链。
里面赫然是两只憨态可掬的熊猫玩偶。一只稍大些,圆滚滚的身体,乌溜溜的眼睛,脖子上系着一个精致的深蓝色小领结——团团。另一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脖子上点缀的是一个柔嫩的粉色蝴蝶结——圆圆。艾克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过团团圆圆柔软的绒毛,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他把它们取出来,并排放在客厅中央那张宽大柔软的沙发靠背上。沙发靠背上方,已经端端正正坐着另一对体型更小的熊猫挂件玩偶——小团团和小圆圆,那是地球伙伴包雷在他们离开时送的礼物。
艾雪也走了过来,从自己的随身小包里同样珍重地取出了属于她的圆圆和小圆圆,把它们和艾克的团团、小团团放在一起。四只熊猫玩偶挤挨着,憨态可掬,仿佛一个小小的、温暖的仪式,宣告着主人的回归。艾克的目光落在团团蓝色的领结上,艾雪则凝视着圆圆粉色的蝴蝶结,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种无需言说的暖流在无声的默契中静静流淌。十岁那年地球上的生日,互相赠送的礼物,穿越了星海,依然是他们最安心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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