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后背贴着铜棺，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刚想拽穆映雪往后撤，右手鬼瞳才冒起一缕黑火，手腕就被黑气缠住。那玩意儿滑得像泥鳅，绕上来的一瞬间，火焰反扑，直接烧了他自己。
“操！”他闷哼一声，手一抖，黑火熄了。
嘴里含着的阳烛头早被咬碎，残渣混着口水往下咽。他本想喷口尸火挡一下，可黑气根本不给他机会。那些细丝从七窍钻进来，鼻孔像是塞进了铁针，耳朵里嗡嗡响，眼膜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往里顶。
眼前血字炸开：【残魂寄生启动，意识争夺中】
疼。
不是刀割那种疼，是脑子里有人拿凿子在敲骨头。江么感觉自己的神识被撕成两半，一半还在拼命抵抗，另一半已经被拖进深渊。
他死死攥住袖口那截阳烛，指甲掐进皮肉。意念一动，把最后一丝神识塞进烛芯。这招是他死过十七回才摸出来的保命手段——藏半截魂，阎王来了也别想收全。
可这一下，身体不受控了。
左臂突然喷出黑火，火苗窜得老高，燎到了头发。右臂绞索指自动弹出，五根手指咔咔作响，猛地勒住自己肋骨。江么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肚子一凉，低头一看，腹部裂开一道口子，尸水喷出来，溅了一地。喉部鳞片逆向生长，尖端刺进颈动脉，血顺着脖子往下流。
他的身体开始抽搐。
双脚在地上乱蹬，脚跟踢到淤泥，溅起一片腥臭。眼睛翻白，瞳孔缩成一条线。五指化爪，指甲变黑，指尖滴着混合着黑火与尸水的液体。
“命……都是我的……”他张嘴，声音不像自己。
下一秒，整个人暴起。
穆映雪刚站稳，就看见江么冲她扑来。速度快得离谱，带起一阵腥风。她抬刀格挡，却被一掌拍飞，后背撞上池壁，肩胛骨发出咔嚓一声。
她摔进淤泥，左臂脱臼，动不了了。
四周尸体全活了。泡胀的尸身从血池里爬出来，眼珠挂在脸上晃荡，手里还抓着玉佩。它们朝江么跪下，像是见到了主子。
江么站在池中央，浑身冒着黑气。左臂喷火，右臂勒骨，肚子裂着口子，喉咙鳞片闪着青光。他像一堆拼错的零件硬凑成的人，走一步，身上就掉一块皮。
“江么！”穆映雪趴在地上喊，“醒醒！”
没用。
他转过头，空洞的眼睛盯着她，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
“命轨……归我……”他说完，抬脚踩爆一具尸体，朝她走来。
穆映雪咬牙，用右臂撑地，慢慢站起来。她知道这时候不能慌。江么现在不是江么，是命官残魂的傀儡。可她也不能让他这么毁了。
她抬起右手，咬破舌尖。
一口精血喷出去，在空中散成雾状。血雾刚扩散，额饰下的傩纹突然发烫，紧接着亮了起来。金纹顺着她的皮肤蔓延，像蛛网一样爬满整张脸。
血雾遇金纹，轰地炸开。
一圈涟漪扫过整个血池，围上来的尸体全被震爆，脑袋炸成浆，胳膊腿飞得到处都是。黑气被逼退三尺，连青铜棺都晃了一下。
穆映雪喘着粗气，右臂发抖。这一招耗太大，她差点跪下去。
但她没停。
拖着断臂，一步一步往江么走去。
江么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黑气缭绕。他抬起手，五指成爪，对准她心口。
穆映雪不躲。
她拔出双刀，交叉举过头顶。傩纹亮到极致，几乎刺眼。银铃在发尾晃荡，叮当响。
“江么！”她吼得嗓子劈叉，“你要是敢认贼作父，老娘砍了你投胎！”
话音落，刀锋直劈天灵盖。
江么抬手格挡，绞索指迎上刀刃。火星四溅，黑火顺着刀身往上烧。穆映雪手腕一抖，险些脱手。
她不管。
左手虽废，右手还能发力。刀势不减，继续往下压。
江么另一只手突然抓住她脚踝，用力一扯。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扑。就在要倒下的瞬间，她借力翻身，刀刃改劈为刺，直捅江么胸口。
黑火炸开，把她掀飞。
她摔进血水里，脸朝下，呛了一口腥臭。挣扎着抬头，看见江么站在原地，胸口焦黑一片，但没倒。
他缓缓转头，看向她。
眼神变了。
不再是空洞，也不是疯狂，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挣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眼里打架，一会儿黑，一会儿红。
穆映雪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沫。
她知道，那是江么在反抗。
可时间不多了。
她撑着池底，再次起身。右臂快抬不起来了，但她还是把刀举了起来。
“江么！”她声音哑了，“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吗？你装死装得跟真的一样，我还以为你真死了。”
江么身子一颤。
“你说‘这波血亏但稳赚’，结果爬起来第一件事是问我要糖葫芦钱。你个怂货，赖账赖了三年，现在还想赖到下辈子？”
江么的手慢慢放下。
黑气剧烈翻腾，像是要从他体内炸出来。
穆映雪趁机冲上去，双刀并拢，刀尖对准他天灵盖。
“今天老娘非劈了你不可！”
她跃起，全身力气灌注刀锋。
江么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
“别……”
就在这时，青铜棺突然震动。
一股更强的吸力从棺内传来，黑气倒卷，全部涌入江么七窍。他身体一僵，双眼再度翻白。
穆映雪的刀，离他天灵盖只剩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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