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泥线上,泛起点点微光。我蹲在地上,手指沿着阵图最后一笔缓缓划过,指尖沾了湿土,凉意顺着指腹爬上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而急,是娜娜。
“祁煜,早饭好了。”她站在三步外,手里端着粗瓷碗,热气往上冒。
我没有回头,“放那儿就行。”
她把碗放在石头上,没走。“你从早上就在这儿画,不累吗?”
“阵法不能错。”我说,“差一线,龙气就不稳。”
她安静了一瞬,又问:“什么时候开始搭?”
“等材料齐了。”
“缺什么?”她走近半步,鞋尖踩到阵图边缘,我抬眼看她,她立刻往后缩了脚。
“寒髓莲芯、九节地脉藤、青冥石粉。”我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这三样,谷里没有。”
娜娜歪头想了想,“我去外面找吧,轻装走一趟,天黑前就能回来。”
“不行。”我语气重了些,“谁都不能出谷。”
她愣了一下,“可你不也想去泡温泉养伤?总不能一直干等着。”
“等也比暴露强。”
她抿嘴不说话了。远处传来清月练剑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石板上,节奏很稳。
风翩翩抱着罗盘走过来时,袖口还沾着露水。她看了眼地上的阵图,又看我。
“我能去断龙谷。”她说,“我家在那边有旧铺子,认得人。寒髓莲芯和九节地脉藤,他们或许能调到。”
“我不让你去。”我说。
“可这是最快的办法。”她声音不高,但没退,“你不动,伤就好不了。南宫寒不会等你十年八年,他迟早会查到这里。”
“所以他不会查到。”我盯着她,“只要没人出去,就不会留下痕迹。”
“可我们也不能永远困在这。”她往前一步,“外面不是只有敌人。我父亲当年布下的暗线还在,只要用对方式联系,不会惊动任何人。”
“你确定?”我问。
她点头,“我有办法。”
我沉默了一会儿。借脉一息悄然发动,脚下龙脉微微震颤,百里内的人心波动如水流过耳畔。
清月的心绪紧绷,像拉满的弓弦;娜娜表面轻松,实则呼吸略乱;叶绾绾在岩洞里,手指正摩挲蛊盅边缘,戒备未消;云溪坐在泉边,指尖蘸水,在石面上写了一个字——“安”;风翩翩站在我面前,心跳平稳,意志坚定。
她们都想做点什么。
我不想让她们冒险。
但我更不想等死。
“先不动工。”我说,“阵法暂时停。”
“那怎么办?”娜娜急了,“就这么晾着?”
“我试试别的路。”我说,“你们别再提外出的事。”
叶绾绾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我斜后方,声音低,“我可以炼替代药。”
“哪种?”我问。
“用血蝎膏加灰雾草,熬七日,勉强能引龙气入体。”她说,“但效果只有一成,而且……对身体有损。”
“不要。”我直接拒绝。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岩洞。
云溪走过来,手里攥着一把晒干的草药,“这些……能不能用上?”
我看了一眼,“都是普通药材,进不了主阵。”
她低头,“我知道了。”
她没走,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搓着药叶,碎屑落在地上。
风翩翩开口:“如果你不愿让人出去,那就让我用罗盘连远脉。我能借地气感应外界物资流向,也许能找到不用现身就能取材的办法。”
“太耗神。”我说,“上次你用这个术,吐了血。”
“这次不一样。”她握紧罗盘,“我现在有你画的阵图作引,能省七成力。”
我看着她,没说话。
借脉一息再次启动,我把一缕残魂悄悄寄出——目标是风翩翩。她是现在最想行动的人,心火最旺,最适合当耳目。
一瞬间,我进入了她的意识。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条山路,蜿蜒进雾里,尽头是一座废弃集市,招牌歪斜,写着“归尘铺”。她记得那里有个老掌柜,姓吴,曾替她家送过三次货。她计划今晚子时动手,用罗盘勾连地脉,远程定位铺子里的存货。
我收回残魂,脑袋一阵发沉。
她们不知道我在听,在看。
也不知道我一直在忍。
“今天都歇着吧。”我说,“明天再说。”
“可材料……”风翩翩还想争。
“我说了,明天再说。”语气重了些。
她闭上嘴,低头退开。
清月收剑走来,站在我旁边,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水囊递给我。我接过喝了一口,水有点凉。
“你不该压她们。”她忽然说。
“我是在保她们。”
“可你也得信她们能帮你。”她声音轻,“不是所有事都要你一个人扛。”
我没答。
娜娜坐在火堆边搅粥,锅盖又开始跳。叶绾绾在岩洞口摆蛊虫,一只红蚁爬上她手背,她没拍。云溪把草药重新包好,放进竹篓。风翩翩蹲在罗盘旁,手指一点一点描刻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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