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变了,一片叶子落在脚下。
我低头捡起,翻过背面,那个倒置的钥匙符号还在。指尖蹭了蹭叶脉上的刻痕,我没有叫人,也没有下令追查。我把叶子折好,放进袖子里,和那张纸条放在一起。
天快黑了,阁顶的光柱一明一暗,像在呼吸。我站了很久,直到脚步声从台阶上传来。
清月走上来,手里抱着一件披风。她没说话,只是把披风搭在我肩上。布料还带着她的体温,很暖。
“你总是一个人待着。”她说,“冷了也不知道加衣。”
我笑了笑,“习惯了。”
她看着我,眼神有点软,“不是所有事都要你一个人扛。”
我没答。她也没再问,就站在我旁边,一起望着远处的山影。风吹动她的发丝,扫过我的手臂,很轻。
又过了片刻,娜娜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找到了!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她跑上来,脚步有点急,脸上却带着笑。她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力气不小。
“小妖精,又想骗我喝酒?”我随口说。
她抬起头,眼睛直直看着我,“我不是想骗你。我是怕以后没机会抱了。”
我愣了一下。
她没松手,声音低了些,“那天你躺在冰棺里,我喊你名字,没人答应。南宫寒穿着你的脸,说着你的话,可我知道不是你。我宁愿他杀了我,也不想看你被占着身子,活不成死不了。”
我喉咙有些发紧。
“现在你回来了。”她靠在我肩上,“只要你在,我就还能听见你叫我祁煜,不是别人。”
叶绾绾从园子那边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茶。她把茶递给我,没看我,只说:“喝吧,新泡的。”
我接过,她忽然开口:“你总说我们是你布局的棋子。那你知不知道,我炼逆命丹的时候,每滴心头血落下,心口烫得像是烧着你的名字?”
我抬眼看她。
她嘴角扬了扬,“我不是为了任务才练蛊。我是想活着看到你睁眼的那天。”
风翩翩提着罗盘走来,脚步慢,但很稳。她在亭边停下,把手放在罗盘上。
“我在做新的阵图。”她说,“不只是防外敌,还想让这阁里的人,都能安心睡觉。不会再有人因为信任谁,就丢了命。”
她抬头看我,“我要做的新罗盘,第一个要测的,就是你的心跳。我想知道,它有没有为谁乱过。”
我握着茶杯,没说话。
云溪站在最后面,一直没靠近。她穿着白衣,发间的莲花簪映着灯,微微发亮。
“那天你说‘帮我一个忙’。”她轻声说,“我就知道,我会为你死。我不怕死,我怕你不知道。”
我转过身,看向她。
她笑了下,“现在你知道了,对吗?”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可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裂开了。
清月走到我面前,抽出寒霜剑。剑身在夜色里泛着微光。她用剑尖轻轻划过石桌,留下一道细痕。
“断你左臂那天。”她说,“我的手抖了三次。不是恨你,是怕再也见不到你。”
她收剑入鞘,“现在我不想再为你流血了。我想活着,看你吃饭,看你笑,看你老。”
我一个一个看着她们。
娜娜靠在我肩上,叶绾绾站着不动,风翩翩手指搭在罗盘上,云溪安静地望着我,清月站在我面前,眼神不再冰冷。
我忽然觉得累。
不是身体的累,是心上的。
这些年,我算计南宫寒,利用她们的能力,把感情当工具。我说喜欢,是为了让她们听话。我说疼爱,是为了让她们留下。
可她们信了。
不是信我的话,是信我的心。
我抬起手,握住清月的手腕。她没躲。我把她的手拉下来,十指相扣。
然后走向娜娜,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她眨了眨眼,眼泪掉下来。
我蹲下一点,额头抵住她的,“对不起。”
她抽了抽鼻子,“别说了,你现在回来了就行。”
我起身,走到叶绾绾面前。她仰头看我,眼里有倔强,也有期待。
我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她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
“以前我说留你在身边,是为了用你的蛊。”我贴着她耳边说,“现在我想留你,是因为……没有你,我睡不着。”
她哼了一声,抱得更紧。
风翩翩站在我面前时,我没说话,只是牵起她的手。她低头看着罗盘,轻声说:“安居阵画好了。这里,是我们的书房。那里,是厨房。你想吃我做的饭吗?”
我点头,“每天都想。”
她笑了,眼角有点湿。
我最后走到云溪面前。
她比我矮一些,站得很直。我抬手,指尖碰了碰她的莲花簪。簪子微凉。
“你会一直点亮魂灯吗?”我问。
她点头,“直到你不需要为止。”
我看着她的眼睛,“可我需要。我一直都需要。”
她低下头,肩膀轻轻颤了颤。
我抱住她。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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