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言。
周镇重金聘请的、只为周家核心成员服务的私人医疗顾问。一个披着圣洁白袍,却让我本能感到极度危险的男人。
“鹿小姐,”他的声音不高,低沉悦耳,如同上好的大提琴,却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不容置疑的冰冷,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神经上,“看来你的‘复查结果还行’,并不怎么令人信服。”他的视线扫过我捂着心口的手,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冰冷的穿透力,仿佛已经看穿了我极力掩藏的虚弱和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微微俯身,靠得更近,那股冷冽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木质气息,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包围网。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城市霓虹的碎光,模糊了他眼底的真实情绪,只留下深不可测的幽暗。“周先生似乎很忙,无暇顾及你的健康。”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但作为医生,我不能看着我的病人,在雨里等死。”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脖颈。那句“等死”,被他用如此平静、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直白地撕开了我刚刚试图用污水掩盖的残酷真相。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比心口的绞痛更甚。我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把伞、这个人和他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可我的身体背叛了我。心脏骤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失控的抽搐,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冰冷的雨水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沼泽,拖拽着我向下沉沦。在意识彻底陷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秒,我只看到沈肆言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快、却异常清晰的,近乎于餍足的幽光。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无边无际。意识在混沌的深渊里沉浮,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被胸口那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巨石狠狠压回。窒息感如影随形,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腑撕裂般的剧痛。我在粘稠的虚无中跋涉,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我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天花板。不是医院病房那种千篇一律的白,而是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气的、仿佛被反复漂洗过的惨白。一盏造型简洁却异常明亮的无影灯悬在上方,发出恒定而冰冷的光,照亮了这个不大的空间。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浓得化不开,几乎盖过了一切,连我自己的呼吸都带着这种冰冷的化学味道。这气味浓得反常,带着一种强制性的洁净感,让人本能地感到不安。
我试着转动了一下酸涩的脖子。
入目所及,是一片令人心头发凉的景象。整个房间的墙壁、天花板,甚至地板,都覆盖着一种柔软厚实的白色吸音材料,表面有着细密的凹凸纹理,像一个巨大的、包裹严实的茧房。唯一的门,是厚重的金属材质,没有窗户,门上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观察窗,此刻也被金属挡板严丝合缝地盖着。房间一角,矗立着几台复杂的医疗仪器,心电监护仪的屏幕幽幽地亮着,上面属于我的生命曲线正微弱而固执地跳动着,发出规律却单调的“嘀…嘀…”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这不是医院!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我的混沌。医院不会有这样封闭、压抑、仿佛与世隔绝的囚笼!
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我猛地想坐起来,四肢却传来一阵强烈的虚软和酸麻感,身体沉重得根本不听使唤。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松松地套着柔软的束缚带。不是那种精神科病房常见的粗糙皮带,而是内衬天鹅绒的、宽宽的皮革带子,看起来精致,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体贴”,但它们的本质,依旧是束缚。它们温柔地提醒着我:此路不通。
心脏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徒劳的挣扎,再次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紧。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痛苦和恐惧中,房间那扇厚重的金属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
沈肆言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白大褂,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金丝眼镜反射着无影灯冰冷的光,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药剂瓶和一支细长的注射器,步伐从容,像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那浓烈的消毒水气味随着他的靠近而变得更加浓郁,几乎形成了一堵有形的墙,压得我喘不过气。
他径直走到我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因为痛苦而蜷缩的身体。没有询问,没有安慰,甚至没有一丝医生面对病痛患者时应有的悲悯。他的眼神冷静得像在观察培养皿里的微生物。
“醒了?”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冰水一样浇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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