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老城区的修表铺“时光巷”,清晨六点的阳光斜斜切过玻璃门,在柚木工作台上投下菱形光斑。铺子外的梧桐叶带着晨露,风一吹就簌簌落进窗缝,混着台面上松香的暖味飘向鼻尖。墙角的老式座钟刚敲过六下,铜制钟摆的声音像细沙流过指尖,与巷口早点摊油锅“滋啦”的声响撞在一起,揉出满巷的烟火气。
夹谷?刚把父亲留下的老工具箱搬到台上,指腹就蹭到了箱角那道深痕——是十年前她第一次学修表时,失手用镊子砸出来的。工具箱里的铜制零件盒泛着包浆,打开时“咔嗒”一声轻响,里面躺着枚半旧的怀表,表壳上刻着缠枝莲纹,正是昨天父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那枚。
“早啊小?,这怀表还没修好?”门口传来脚步声,是隔壁花店的太叔黻,她扎着高马尾,发尾别着朵新鲜的勿忘我,浅紫色花瓣上的露珠还没干。太叔黻把手里的纸包往台上一放,“给你带的绿豆粥,放凉了就不好喝了。”
夹谷?抬头笑了笑,眼角的梨涡陷了进去。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细银链,链尾挂着枚小怀表吊坠——是父亲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昨天刚把表芯拆开,里面的游丝断了,得重新校。”她拿起镊子,指尖在阳光下泛着薄红,小心翼翼夹起那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钢质游丝,“你怎么这么早?平时不都要等九点才开门吗?”
“别提了,”太叔黻往椅上一坐,白色帆布鞋的鞋尖踢了踢桌腿,“昨天有个顾客订了九十朵玫瑰,说是要给老婆补求婚,一大早就要取,我五点就去花市挑花了。”她伸手拨了拨工作台上的放大镜,镜片反射的光落在怀表壳上,突然“咦”了一声,“这表链扣怎么看着不一样?我记得上次看还是光面的。”
夹谷?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怀表链,铜制的链扣上果然多了些细小的纹路,凑近了看像极了指纹的纹路。她心里咯噔一下——父亲生前最宝贝这枚怀表,每次擦拭都要用麂皮布轻轻蹭,怎么会突然多了纹路?她把放大镜挪到链扣上,指尖轻轻摩挲,突然摸到一处凸起,像是被人刻意刻上去的。
“会不会是你爸偷偷刻的?”太叔黻凑过来,鼻尖快碰到工作台,浅紫色的勿忘我在她耳后晃了晃,“上次我给你爸送花,他还说要给你准备个‘大惊喜’,神神秘秘的。”
夹谷?没接话,脑子里却翻起了潮。父亲这半年来总说胸口闷,却不肯去医院,每次她催着去检查,父亲都笑着说“老毛病了,喝碗你妈熬的百合粥就好”。直到三天前父亲突然晕倒,送进医院才知道是肺癌晚期,医生说最多只剩一周时间。昨天父亲清醒时,攥着她的手说“??,怀表的链扣里有东西,记得看”,当时她光顾着哭,没太在意,现在想来,父亲说的“东西”,会不会就藏在这纹路里?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太叔黻起身往里屋走,刚拉开门就“呀”了一声,“小?,你丈夫来了!”
夹谷?抬头,就看见林砚穿着藏青色西装站在门口,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头发梳得整齐,只是眼下的青黑藏不住——这三天他一直在医院陪床,几乎没合过眼。林砚手里提着个保温桶,看到她时,紧绷的嘴角才软下来:“妈让我给你带了些燕窝,说你这几天没休息好,补补身子。”
他走进来,西装袖口蹭到门框,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夹谷?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比平时松了些——这几天他瘦了至少五斤。“爸怎么样了?”她放下镊子,声音有些发哑。
“医生说昨晚睡得还行,就是早上没怎么吃东西。”林砚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目光落在那枚怀表上,“这怀表……是爸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枚吧?我记得他第一次见我时,就拿着它说‘我闺女眼光好,找的人靠谱’。”
夹谷?鼻尖一酸,伸手拿起怀表,链扣在阳光下晃了晃,突然有个细小的光点从链扣缝隙里漏出来,落在工作台的纸上,晕出个淡金色的印子。她心里一动,赶紧把怀表凑到窗边,让阳光直射链扣——那些纹路在强光下竟拼出了个“心”形,心形中间还刻着个小小的“?”字!
“你看这个!”她拉过林砚的手,让他也凑近看。林砚的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带着些凉意,却让她瞬间安定下来。他盯着链扣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爸这手艺,比年轻时还厉害。我记得妈说,当年爸追她的时候,就是用铜丝给她编了个心形挂坠,现在又在怀表上刻这个,是怕你忘了他的心意。”
太叔黻端着热水过来,凑过来看了一眼,笑着打趣:“哟,老夹谷这是把对闺女的心思,都刻进这表链里了。小?,你可得好好收着,以后给你家孩子看,也算个念想。”
夹谷?点点头,刚想把怀表放进盒子里,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女人的哭喊:“??!不好了!你妈在医院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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