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跳动的光,在房间里投下明明灭灭的影。
镜流坐在床沿,指尖反复摩挲着方源昨日换下的外袍衣角。
那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清浅的竹香,却让她愈发心慌。
方才她在窗外,听见方源与景元提及“需去流云渡探查异动”。
虽未说归期,可“离开”两个字像针,扎得她心口发紧。
方源推门进来时,就见镜流垂着头,白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紧抿的唇线透着不安。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在想什么?脸色这么差。”
镜流猛地抬头,红眸里满是水光,像受惊的小鹿。
她一把抓住方源的手,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你要去流云渡?是不是要走很久?会不会……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走了几百都不回来?”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话里的恐慌几乎要溢出来。方源心中一软,反手握住她的手。
将她微凉的指尖裹在掌心暖着:
“只是去探查,最多三五日便回,不会让你等太久。”
可镜流却摇着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我不信……上次你也说很快回来,结果我等了一天又一天,演武场的剑都被我练钝了,你还是没回来。”
她往前凑了凑,额头抵着方源的肩膀,声音哽咽。
“师父,我怕你走了就不回来了,怕我又变成一个人。”
方源沉默着,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知道镜流的不安不是凭空来的,幼年失家的阴影,加上他曾几次为护罗浮暂离,早已在她心里埋下了“失去”的恐惧。
他低头,看着她埋在自己肩头的发顶,忽然开口,声音格外认真:“镜流,抬头看着我。”
镜流慢慢抬起头,红眸里还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红梅。
方源伸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的眼泪,目光专注而温柔:
“你是不是怕,我们只是师徒,我随时会为了别的事离开你?”
镜流一愣,随即用力点头,泪水又涌了上来:
“是……我怕。师傅于我是亲人,可亲人也会走。”
“我想……我想和你成为伴侣,不是师徒,是这辈子都要绑在一起的人。”
“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她说得急切,甚至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莽撞,仿佛这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源看着她眼底的期待与惶恐,心中那点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他本就喜欢她,喜欢她的纯粹,喜欢她的依赖,更心疼她的不安。
他握紧镜流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好,我们成为伴侣。”
这五个字像惊雷,炸得镜流瞬间僵住。她怔怔地看着方源,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忘了掉下来:
“你……你说什么?你同意了?”
“嗯,同意了。”方源笑了,眼底的温柔像化了的春水。
“不是因为怕你担心,是因为我想。”
“镜流,我想和你做伴侣,想以后走再远的路,都告诉你归期。”
“想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和你一起扛。”
话音未落,镜流突然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勒进骨血里。
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滚烫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声音却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
“师父!你没骗我?真的同意了?”
方源被她扑得向后倾了倾,随即稳稳托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高兴。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满是纵容:
“没骗你,真的同意了。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我走到哪,都带着你。”
镜流抬起头,红眸亮得像燃了火,她捧着方源的脸,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呼吸都带着雀跃:
“那你不许反悔!以后只能对我好,只能跟我待在一起,不许跟丹枢多说废话,也不许对三月七她们笑!”
还是孩子气的占有欲,可方源却不觉得烦,只觉得心被填得满满当当。
他点头,任由她用指尖戳着自己的脸颊:
“好,都听你的。只对你好,只跟你待在一起。”
镜流笑了,眼泪还挂在眼角,笑容却比烛火还要亮。
她凑过去,在方源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像偷了糖的孩子,立刻又埋回他怀里,耳朵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师父,我好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方源抱着她,感受着怀中人的鲜活与依赖,心中一片柔软。
他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霜香与自己身上的竹香,交织成安稳的模样。
烛火依旧跳动,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映在墙上,像一幅定格的画。
镜流靠在方源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她不用再怕他离开了,因为从今往后,他们是伴侣,是要一辈子绑在一起的人。
而方源抱着她,也终于确定,这份心意不是一时的安抚,而是往后余生,都想护着她、顺着她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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