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残存的库夏军官面如死灰,眼见大势已去,仍不甘心地嘶吼着,指派一名亲兵:“快!进城堡!把里面所有能动的人都给我叫出来!死守!”
那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入城堡,刚踏入内庭,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便呛得他一阵干呕,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不适抬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庭院地面上,残肢断臂与破碎的内脏铺了厚厚一层,仿佛刚经历过一场饕餮盛宴。不远处的偏殿燃着熊熊大火,火光中隐约有几个扭曲晃动的影子,不似人形。
“什、什么人?!”亲兵的声音抖得不成调,手中的武器“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火中的影子没有回应,只是发出非人的低沉嘶吼。
城堡高耸的旗杆顶端,一只小巧的雀鸟静静伫立,黑曜石般的眼珠倒映着下方广场的一切,尤其专注地凝视着那白马银甲的身影——光明之鹰,格里菲斯。
收集够了讯息,雀鸟振翅而起,悄无声息地飞离城堡,越过山峦,最终轻巧地落在一处僻静山坡的树下,停在了一只纤细的手掌中。掌心光芒微闪,雀鸟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呼……”一个戴着尖顶帽的小女孩长舒一口气,帽子边缘趴着一只小小的妖精。
“史尔基,你吓死我了!”小妖精拍着胸口,语气有些不满,“你为什么要附在鸟的身上?那个人的立场那么强,用光体形态靠近太危险了!万一被卷进去,迷失在幽界深处怎么办?”
史尔基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凝重,她遥望着城堡的方向,轻声说道:“使者堕为黑暗之鹰……是背负深重罪孽的黑羊之主,亦是引领盲目白羊的国王。最终,他将成为召唤黑暗时代降临此世之人。”
“呜哇,史尔基你说的太深奥了,我一句都听不懂啦!”小妖精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城堡广场上,血腥与焦臭弥漫。夕阳的余晖将断壁残垣、遍地尸骸都染上了一层浓郁的猩红。这本应是修罗地狱般的惨状,此刻却凝固成一幅诡异而壮烈的画面,充满了末世的瑰丽。
“轰!”又一声巨响,是佐德将最后一个试图反抗的库夏百夫长连人带马砸成了肉泥。他甩掉斩马刀上的血污,与月光骑士洛克斯、龙盔巨人一同来到格里菲斯马前,单膝跪地,垂首致敬。夜魔拉克沙斯则如一道真正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融入格里菲斯座骑的阴影之中,只有偶尔闪过的一丝猩红目光,证明着他的存在。
希拉多站在远处,脸色变了又变。他身后的巴基拉卡精锐大气也不敢出。逮捕格里菲斯?这个念头此刻显得如此可笑。那四个怪物,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他焦头烂额,现在他们竟然都臣服于那只“鹰”?
洛克斯抬起头,目光虔诚而炽热地望着格里菲斯,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我们现在……的确置身于某个波澜壮阔的传说开端了!”
格里菲斯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眼跪伏的众人,以及远方那些惊魂未定、却又燃起希望之火的米特兰民众。他的目光深邃,无人能懂。
庭院俨然屠场,血肉模糊,断肢残骸遍地。那黝黑脸太平道士立于其间,神色平静,仿佛在巡视自家田庄的收成。他目光扫过遍地尸骸,低声道:“这世道越发不堪,也越发……有趣了。”声音不高,意味难言。
他从怀中摸出一叠厚厚的黄色符纸,纸上朱砂符文如活蛇般扭动。随着他口中低沉的经文响起——“苍生苦厄,黄天当渡;魂归来兮,太平永固”——脚下踏出玄奥的七星步。符纸无风自起,如漫天黄蝶翻飞,最终汇聚于半空,竟凭空撕开一道幽深的裂隙。裂隙边缘,隐约可见扭曲的“太平”二字,散发着异样的吸力。
“黄天之门已开,诸位,请入门!”道士扬声一喝。
刹那间,庭院中无数道虚幻的影子从冰冷的尸身上挣扎着浮起。库夏人的,米特兰人的,生前的敌对在死亡面前似乎已不重要。他们茫然四顾,脸上残留着战死前的惊恐与不甘。那些翻飞的黄色符纸如引路的冥灯,牵引着这些魂魄,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道诡异的门。
“入此门者,即入我太平大道!褪凡骨,成力士,享万民香火,得黄天永生!”道士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更多的魂魄,如同倦鸟归林,争先恐后地没入门中。
道士掐了个法诀,低喝:“五鬼搬运,起!”
地上倏然冒出五缕黑烟,滴溜溜一转,化作五个形态各异的小鬼。一个尖嘴猴腮,一个腆着圆滚滚的肚子,一个独眼放光,一个比旁人多了一只手晃来晃去,还有一个最小的,头上顶着个冲天小辫,正是那“小淘气”。
“道爷,又有何吩咐?”尖嘴猴腮的小鬼凑上前,脸上堆着笑,另外几个则好奇地用小短手戳着地上的血污。
“将那库夏将军巴尔萨的尸首抬来。”道士指了指不远处一具身披重甲、身材异常魁梧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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