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宸那边暂时的“静默”与萧煜这边提供的有限庇护,为苏挽月赢得了一段宝贵的时间窗口。她深知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汹涌,无论是皇子的耐心还是世子的期许,都不会是无限的。她必须利用这段相对安稳的时期,尽快将“霓裳”推向一个更稳固、更具抗风险能力的新阶段。
深夜的汀兰水榭书房,烛火通明。苏挽月没有急于去捣鼓新的膏脂,而是铺开了一张巨大的宣纸,手持细狼毫,在上面勾勒起来。这不是丹青水墨,而是一幅缜密的商业布局图。经历了生死危机与权势倾轧,她的视野不再局限于一方小小的妆台,而是投向了更广阔的疆界。
小芸端着一盏新沏的安神茶轻轻走进,看到小姐伏案疾书的专注侧影,以及纸上那些她看不太懂的方框、线条与标注,不禁放轻了脚步。她将茶盏放在桌角,悄声问道:“小姐,这么晚了,还在为新品劳神吗?”
苏挽月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眉眼,接过茶盏呷了一口,微凉的茶水让她精神一振。她指着纸上的图样,眼中闪烁着一种小芸从未见过的、充满野心的光芒:“不全是新品。小芸,你来看。我们在想下一步,乃至下下一步的路。”
纸上,最核心的位置写着“霓裳”二字,周围延伸出几条主线。
“首先,是产品的深化与拓展。”苏挽月的笔尖点向一条分支,“我们不能只有‘面脂’这一张牌。季节更替,需求各异。我打算推出系列产品:秋冬主推滋润修复的‘玉容凝脂’;来年春夏,则需研制质地更清爽、侧重控油补水的‘雪肌露’;此外,口脂、眉黛、甚至沐浴香泽,都可以逐步开发,形成一个完整的‘霓裳’妆奁体系。”
她看向小芸,解释道:“这样一来,客户黏性会更强,我们的收入来源也更稳定,不必单靠一两款产品打天下。”这是现代品牌产品线的思维,她要让“霓裳”从一个单一产品,成长为一个生活方式符号。
小芸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其次,也是眼下最紧迫的,”苏挽月的笔移向另一条更粗的线,线的尽头画着一个独立的院落图样,“我们必须尽快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生产基地。汀兰水榭终究是苏府内宅,隐患太大。顾公子选定的那处南城小院,我仔细看过图样,位置僻静,带个小作坊,很合适。下一步,就是将核心的生产环节逐步转移过去。这里,将是未来‘霓裳’真正的心脏。”
她在这个院落旁标注了“保密”、“独立”、“储备”等字样。这意味着要招募绝对可靠的工匠,建立更严格的生产流程和安防措施,甚至要储备一定量的应急原料。这是将命脉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关键一步。
“可是小姐,如此一来,用人、管理、安全,都是大问题,我们的人手……”小芸提出了现实的担忧。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苏挽月的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圈住了“人才”二字,“我们需要建立自己的人才梯队。小芸,你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内部管理和账目你要尽快培养一个副手,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对外,顾公子是核心,但他志在仕途,我们不能完全依赖。需要物色和培养一两个精明可靠、背景干净的人,负责外联、采购甚至部分销售工作,让他们慢慢接触核心业务,成为未来的骨干。”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甚至……我们需要培养一个或多个‘影子’,在关键时刻,能够代表‘霓裳’出面,而无人能追溯到我们这里。”这是在为最坏的“金蝉脱壳”做准备。
小芸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也意识到了小姐布局之深、之远。
“最后,”苏挽月的笔尖在纸的边缘轻轻点着,那里写着“信息”与“退路”,“我们不能只埋头做事,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朝廷的风向、市场的变动、甚至……几位贵人的动向,都要设法了解。顾公子结交的文人圈子是一个渠道,但我们还需要更灵通的消息来源。同时,暗地里,我们要准备一条甚至多条退路。不仅仅是那个独立院落,或许还需要在通州乃至更远的地方,设置不为人知的物资储备点或联络站。”
这一番规划,远远超出了一个闺阁女子乃至普通商人的思维范畴。它涉及战略布局、风险管理、人才培养、情报收集,俨然是一个微型商业帝国的蓝图雏形。小芸听得心潮澎湃,又感到一丝敬畏。她家小姐的智慧和魄力,一次次刷新她的认知。
“小姐……这,这能成吗?”小芸的声音带着憧憬与不确定。
“事在人为。”苏挽月放下笔,目光坚定,“路要一步一步走。眼下,我们的首要任务有三:一,协助顾公子尽快完成独立院落的交接与初步改造,争取在一个月内将部分生产转移过去;二,你我分工,你负责在府内丫鬟中物色一两个机灵可靠、家境简单又急需机会的,开始暗中培养;我则着手研制‘雪肌露’的配方;三,让顾公子在与外界接触时,更有意识地收集各类信息,尤其是与宫中采买、香料行情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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