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冻土崩裂，幽光冲天而起的刹那，张小凡右手掌心的赤纹如活蛇暴起，整条手臂仿佛被烙铁贯穿。他跪倒在地，五指深深插入黑沙，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在脸颊凝成冰珠。
陆雪琪剑未出鞘，人已横移三步，天琊剑尖抵住地面裂口，清辉渗入土中。一股阴寒之气自地底逆冲而上，与她剑心之力相撞，震得她虎口发麻。她咬牙，双掌贴于剑柄，低喝一声：“镇！”
清心剑意如水波荡开，瞬间压下地脉躁动。那原本如鼓点般催命的节奏戛然而止，张小凡体内翻腾的赤纹微微一滞，搏动减缓。
“还能动？”她侧目，声音冷得像冰。
张小凡抬手抹去嘴角血痕，左手撑地站起，肩头一晃，几乎再度跌倒。他喘息道：“死不了。”
“那就别死。”她收剑回鞘，指尖微颤，却未低头看伤。
四周死寂。方才还如潮水般扑来的幽冥生物，此刻竟无影无踪。裂缝边缘的枯骨魂使、肉瘤聚合体、无形之影，全都退入地底，连一丝魂丝都未曾留下。唯有那幽光散去后，空中悬着一缕淡青光丝，细若游烟，绕着张小凡怀中的合欢铃缓缓旋转。
张小凡盯着那光丝，眉头紧锁。
“别碰。”陆雪琪伸手拦住他欲探出的左手，“来路不明。”
“它不是杀气。”张小凡低声道，“也没有怨念。”
“可它认得铃。”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戒备。
张小凡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佛力自丹田升起，凝于指尖。他未催动大梵般若，只以最微弱的真言之力探向那光丝。青光轻颤，竟如回应般微微靠近，缠上他指尖，温润如春水拂过。
“轮回之息……”他低语，“但不是小环的鬼道。”
“更纯。”陆雪琪眸光微闪，“像是……魂魄本源。”
话音未落，合欢铃忽地轻震，内里传出一声极细微的“嗡”鸣，如风过空谷，却与那青光节拍相合。张小凡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动。
“它在回应。”
“谁在回应？”
“不是谁。”他握紧铃身，声音沙哑，“是残念。这光丝……是从她魂里来的。”
陆雪琪沉默片刻，剑尖轻点地面：“你确定？”
“不确定。”他苦笑，“但它是冲着铃来的，不是冲着我。”
“所以你信它是援手？”
“我不信。”他盯着那缕青光，“但我信它不想我们死在这里。”
陆雪琪不再多言，转身面向前方浓雾。幽雾翻涌，如墙如幕，内里似有低语回荡，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她拔剑出鞘，清辉划破雾障，凝成一线光路。
“走。”
张小凡拾起噬魂棒拄地，左手紧握玄火鉴。鉴身微温，却已不足以压制经脉中残存的赤纹。每走一步，右臂便如刀割火灼，冷汗浸透衣衫。
青光丝在前引路，忽疾忽缓，绕过塌陷的冻土与裂开的地缝。雾中低语渐强，时而似碧瑶轻唤“小凡”，时而如陆雪琪在他耳边说“别回头”。他咬牙不语，左手佛力沉入经脉，强行压住心神动摇。
“别听。”陆雪琪头也不回，“是幻音。”
“我知道。”他低笑，“可它们挑的词，太准了。”
“那就更不能信。”
百步未至，青光丝骤然加速，飞向前方一堵残破石墙。墙高三丈，布满裂痕，表面刻着残缺符文，与此前残碑上的纹路相似，却又略有不同。光丝悬于墙前，轻轻摆动，似在催促。
陆雪琪剑尖轻触墙面，清辉渗入。刹那，墙后传来一声极微弱的心跳。
咚。
咚。
与合欢铃的震颤，同频。
张小凡呼吸一滞，右手赤纹猛然一跳，竟有黑气自纹路中溢出，却被他强行压回。他上前一步，将手掌贴于石墙。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而那心跳声，竟透过石壁，直入心口。
“里面有东西。”
“不是东西。”陆雪琪盯着那光丝，“是活的。”
“或者……快活了。”
她未接话，只将天琊横于身前，剑光凝而不散。张小凡深吸一口气，左手掐诀，佛力涌向掌心，试图以真言之力探查墙后。然而就在他催动真力的瞬间，右手赤纹骤然搏动，皮肤下黑气翻腾，似要破体而出。
“住手！”陆雪琪一剑横隔，剑锋抵住他肩头，“你还想引它们回来？”
他僵住，冷汗滑落。
“这墙……挡的不是我们。”他喘息道，“是挡里面的。”
“谁？”
“不知道。”他盯着那青光丝，“但它是从里面来的。”
陆雪琪目光微凝。她缓缓抬手，以剑尖在墙缝处轻轻一挑。碎石剥落，露出一道窄缝。清辉渗入，映出墙后一角——
一具寒冰玉棺，静静横陈。
棺身布满霜纹，棺盖微启，一道淡青光流自缝隙溢出，正与空中那缕光丝相连。
张小凡瞳孔骤缩。
“碧瑶……？”
陆雪琪未动，只将剑光压得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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