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手,指向校场边缘:“看好了!”
只见一队五十人的北秦“铁鹞军”重骑兵闻令而动。从静止到启动,加速,变阵,锥形突击阵、雁行阵、迂回包抄…动作整齐划一,如臂使指,人马皆笼罩在冷冽的金属光泽之中,冲锋时带来的压迫感令人窒息。紧接着,又是一队“羽林骑”轻骑兵表演了骑射技巧,奔射、回身射、集团齐射,箭雨密集而精准。
表演完毕,校场一片寂静。降卒们脸上的不服之色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他们是行家,自然看得出这支北秦骑兵恐怖的协同作战能力和令行禁止的纪律,这确实超出了他们以往的战斗模式。
“想要赢得尊重,想要获得地位,很简单!”独孤信的声音再次响起,“用你们的本事,在新的编制里,去适应,去学习,去证明!用战功来换取同袍的认可,换取赏赐和升迁!北秦军中,只认这个!”
他环视众人:“现在,有谁不愿接受整编?可以站出来,领路费离去,但永不得再入行伍,亦不得滞留河西!”
沉默。无人站出。离开?身无长技,在这乱世离开军队又能去哪里?更何况,“永不得再入行伍”对于这些以征战为生的职业骑兵而言,几乎是断绝了所有前途。
“既然无人退出,那么,整编开始!”独孤信毫不拖泥带水。
书记官们捧着名册和号牌上前。北秦军官们也开始进入降卒队伍。细致而高效:登记姓名、原属部队、特长(善使马槊、长刀,或是弓术精湛);发放新的北秦军服和号牌;然后,由指定的北秦队正、百夫长将自己麾下的新兵一一领走。
“你,王老实,原北凉卢水胡骑第三幢,善弓。从今日起,你是我麾下第三伙弩手,编号玄甲骑丁营七屯三伙……”
“秃发树机能,好名字!原百夫长?忘了它。现在你是铁鹞军戊营普通一兵,看你体格,先用长戟。这位是你的队正…”
“你,还有你,你们五个,编入羽林骑丙营第二斥候队…”
整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当一名年轻的北秦队正试图将一个身材格外高大、脸上带疤的原北凉猛士编入自己队伍时,那猛士冷哼一声,睥睨着队正,用生硬的汉语道:“娃娃,毛长齐了吗?也配管我?”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周围的北秦士兵立刻握紧了兵器。
那年轻的北秦队正却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某今年二十有一,军龄五载,斩首二十七级,现任队正。配不配,战场上见真章,或者,”他指了指旁边的演武空场,“你现在就可以来试试,徒手、兵器,随你挑。赢了,我的位置给你;输了,老老实实当我的兵,如何?”
疤脸猛士盯着队正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又瞥了瞥周围虎视眈眈的北秦军士,以及点将台上面无表情的独孤信。他胸膛起伏了几下,最终啐了一口,一把抓过新的号牌,闷声道:“…老子饿了,先吃饭!”
一场潜在的冲突,被化解于无形。强硬的态度,加上北秦整体实力的威慑,以及那看似公平的挑战机会,让这些降卒不得不暂时压下气焰,选择接受现实。
整编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夕阳西下时,三千余名原北凉精锐骑兵已被彻底打散,融入了北秦铁鹞、羽林等各支骑兵部队之中。他们穿着崭新的北秦军服,胸口别着象征新身份的号牌,虽然眼神依旧复杂,但至少表面上,他们已经成了北秦军队的一部分。
独孤信一直站在点将台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步。将这些骄兵悍将真正转化为北秦的忠诚战力,需要时间,需要严格的纪律约束,需要公平的赏罚,更需要未来战场的磨合与血火考验。期间必然还会有摩擦、反抗甚至叛乱。
但他更相信北秦的体制,相信陈衍王上所描绘的那条不同以往的、更能凝聚人心的道路,也相信北秦军官们的能力和这些降卒最终对强大和胜利的向往。
他看着那些被领走的新兵,又望向姑臧城外广袤的河西之地,心中暗道:“卢水胡骑的彪悍,结合北秦的纪律与科技…假以时日,这支新的骑兵,必将成为王上手中一柄横扫天下的利刃!”
晚风吹拂,北秦的黑旗猎猎作响,仿佛在应和着他的心声。收编的精锐,已成为北秦肌体中新注入的、充满野性而强大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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