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当历史的车轮碾过十个春秋,陇右大地上的北秦,已然不再是昔日那个在夹缝中挣扎求生、风雨飘摇的边陲小政权。时光的魔法,配合着人的奋斗,将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点化出了一番截然不同的气象。
十年的生聚,并非完全与世无争。利用北魏持续南征、与刘宋拉锯,以及赫连勃勃死后夏国内部陷入继承纷争的良机,陈衍审时度势,率领已然脱胎换骨的北秦军,进行了一系列有限但精准的扩张。
北秦的疆土不再局限于安定一隅。其控制范围向西扩展至陇山部分要隘,向东触抵泾水上游,向北与夏国在边境地带反复争夺,向南则牢牢扼守着通往汉中的几条通道。虽然仍不能与北魏、刘宋这样的巨无霸相比,但已俨然是西北地区一个不容忽视的强大势力,辖下数郡之地,人口也因持续吸纳流民、鼓励生育而增加了数倍。
昔日的安定城,经过多次扩建和加固,城墙高厚,瓮城林立,已然成为一座雄峻的军事重镇。而位于其西侧、渭水支流畔的“秦州”,则因其更中心的位置和更优越的水利条件,被建设为北秦新的政治与经济中心。
秦州城内,街道宽阔平整,虽无江南的雕梁画栋,却自有一股北方边地的雄浑大气。官署、市集、工坊区、居民区规划井井有条。城内不仅有关陇的汉人,还有羌人、氐人、甚至归附的鲜卑、匈奴部落民,各种口音、服饰交织,呈现出一派民族交融的勃勃生机。王府坐落城中,气象森严,门前那杆玄色“秦”字大旗,比十年前更加鲜亮夺目。
十年的持续推行和优化,府兵制已然深入北秦的骨髓。它不再是权宜之计,而是成为了北秦立国的根本军事制度。境内凡受田之户,几乎家家有府兵。平日耕作,农闲操练,战时征召,这套体系运转得日益纯熟。
此时的北秦常备军力,已远超万人,且皆为历经轮训、甚至参加过边境摩擦的精锐。他们的装备早已不是当年的破烂拼凑。军工坊在灌钢法、标准化生产和流水作业的支撑下,能量产质量上乘的环首刀、破甲槊、强弓硬弩。士卒披甲率极高,虽非人人铁甲,但皮甲、镶铁棉甲已然普及,精锐的“玄甲营”更是人人身着以灌钢法锤炼的鱼鳞甲或札甲,在阳光下望去,黑压压一片,犹如移动的钢铁丛林。
最大的变化在于骑兵。通过贸易、掠夺和自身培育,北秦拥有了相当规模的马场。陈衍高度重视骑兵建设,不仅普及了双马镫和高桥马鞍,更借鉴了匈奴、鲜卑的骑射技术,组建了兼具冲击力和机动性的精锐骑兵。虽然与北魏的铁弗匈奴精锐甲骑相比可能仍有差距,但已绝非昔日吴下阿蒙。
军队的战术战法也更加丰富成熟。山地游击、步骑协同、弩阵阻击、工程作业等能力得到全面发展。陈衍和慕容月编写的操典、条例成为军校教材。一支有灵魂、有纪律、有技术的强军已然成型。
均田制的坚持,是北秦稳定的基石。虽然随着时间推移,土地兼并与贫富分化的问题开始隐约显现,但总体上,大部分百姓拥有自己的土地,负担相对公平的税赋,生活得到了基本保障。
水利建设成果显着,新修的渠堰陂塘有效抵御了西北常见的干旱。来自西域的苜蓿等作物被引种,既肥地,又为牲畜提供了优质饲料。农业产量相比十年前,有了显着提升。官仓常满,民间亦有余粮。
手工业蓬勃发展。除了军工之外,治铁、制盐、纺织、皮革加工、陶器等行业都因社会稳定和技术交流而进步明显。秦州城内的市集规模庞大,货物琳琅满目,不仅有本地的物产,还有来自河西、西域、甚至通过曲折渠道来自南朝和北魏的商品。一种北秦自铸的“大秦通宝”钱开始在境内及周边流通,促进了商业繁荣。
十年的共同生活、并肩作战、通婚杂居,使得北秦境内胡汉之间的隔阂大大减少。陈衍和慕容月(其身世本身就是融合的象征)大力推行“胡汉一体”的政策:无论胡汉,分田纳税一视同仁;立有战功,同样封赏;鼓励胡人学习汉家农耕、礼仪,也鼓励汉人学习胡人的骑射之长。
官府文书通用汉字,但基层吏员中不乏通晓胡语的汉人或通晓汉文的胡人。节日里,既过汉家的春节、端午,也庆祝胡人的某些传统节庆。饮食、服饰、音乐、舞蹈都在相互影响和融合,形成了一种独特、粗犷而富有生命力的陇右文化。
王府设立的学馆规模扩大,不仅教授儒家经典,更注重实用之学:算数、律法、医药、工技,甚至基础的军事理论。生源也包含了胡汉各族聪慧子弟。虽然一时难以培养出经学大家,但却为北秦输送了大量急需的基层官吏和技术人才。文化的向心力在缓慢却坚定地形成。
十年的光阴,也在陈衍和慕容月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陈衍已年近四旬,鬓角早已染霜,面容被边塞的风霜刻上了皱纹,显得更加刚毅和深沉。长期的殚精竭虑和旧伤困扰,让他的身体不再如年轻时那般强健,但他的目光却更加锐利,洞察世情,意志也愈发坚韧如钢。他不再是那个凭借一腔热血和现代知识横冲直撞的穿越者,而是一位真正成熟、深谙治国之道、手握重权的君王。他更加沉默,但每一句话都更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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