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已至,州衙大堂之上,一派森严景象。
崔?端坐于“明镜高悬”匾额之下,一身青色官袍衬得他面容清俊而威仪凛然。堂下左右,衙役手持水火棍,肃立如林,目光低垂,却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势。孙伯谦、周文渊等胥吏立于一侧,案几上堆叠着厚厚的卷宗。堂外围观百姓虽被拦在门外,却依旧翘首以盼,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隐隐传来。今日公审临江仙一案,早已传遍全城,人人皆欲知晓这位铁面通判将如何处置那位美艳而神秘的老板娘。
颜清秋并未出现在公堂之上,她身份特殊,不宜暴露于人前,只在后堂静候消息。然而,她的心神却早已系于前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中既有对红泠伏法的期盼,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带人犯红泠及一干同党!”崔?声音清越,穿透大堂。
镣铐声响,红泠在一众差役押解下,缓步走上公堂。她依旧穿着那身灰暗的囚服,发髻松散,面色苍白,腿伤未愈使她步履略显蹒跚。然而,当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堂上端坐的崔?时,那双桃花眼中竟无半分惧色,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仿佛她并非阶下之囚,而是即将登台献艺的名角。
其余被捕的临江仙骨干伙计亦被押解上堂,跪倒一片,大多面色惶惶,低头不敢言语。
崔?目光如电,直视红泠,将惊堂木轻轻一拍,并未用力,却自有雷霆之势:“红泠,尔身为临江仙主事,不思守法经营,反勾结前都监陈曙,贪墨军饷,走私矾盐,勾结奸商,扰乱市场,更涉嫌与境外势力暗通款曲!桩桩件件,本官已查得实证如山!账册、口供俱在,尔还有何话可说?可知罪否?”
他的声音平稳而冷澈,每一条罪状都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间。堂外百姓闻言,一片哗然!
红泠却忽然抬起头,发出一声凄婉欲绝的冷笑,声音虽沙哑,却依旧带着那股子勾魂摄魄的媚意:“大人!民妇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她竟直挺挺地跪着,眼神直视崔?,毫无畏缩,“民妇本分经营酒楼,只因生意红火,碍了某些人的眼,便遭此构陷!什么账册?什么口供?皆是屈打成招,伪造之物!民妇从未做过那些不法之事!还请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还民妇一个清白!”她言辞凿凿,神情悲愤,竟演得如同真的一般。
崔?剑眉微蹙,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冥顽不灵!本官便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呈上物证账册,传唤相关人证!”
命令传下,堂下胥吏立刻应声前往后堂证物房提取那本至关重要的账册以及相关物证。大堂之内,一时陷入寂静,唯有红泠低低的、仿佛受尽委屈的啜泣声隐约可闻。
崔?稳坐案后,静待证据呈上,给予这妖妇最后一击。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后堂却毫无动静。本该迅速取来证物的胥吏,迟迟未归。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崔?的心头。堂下的红泠,嘴角那抹诡异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
又过了片刻,终于听到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从后堂传来!只见那名负责取证的胥吏连滚带爬地奔上大堂,脸色惨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语调:“大大大……大人!不好了!存放证物的……的库房……被、被……”
“吞吞吐吐,成何体统!究竟何事?”崔?心中猛地一沉,厉声喝道。
那胥吏猛地磕头,带着哭腔道:“库房重锁完好无损,值守衙役也未曾离岗……但、但……但那本账册,还有所有从临江仙查封的、与陈曙案、走私案相关的关键文书、信函……全、全部不翼而飞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啊大人!”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骤然炸响在公堂之上!
崔?猛地从公案后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饶是他心志坚毅如铁,此刻也被这匪夷所思的消息震得心神剧荡!
物证……全部消失了?!
就在这防守森严的州衙之内?就在重重看守的证物房之中?!
这怎么可能?!究竟是什么人,能有如此通天本领,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如此重要的物证尽数盗走?!
堂下顿时一片死寂!所有衙役、胥吏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惊恐。堂外围观的百姓也察觉到了异样,议论声陡然变大。
红泠抬起头,脸上那悲愤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得意、讥讽与怜悯的诡异笑容,她轻轻“啧”了一声,仿佛在惋惜一场好戏被迫中断。
就在此时,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与沉重的脚步声!
“驻泊邕州禁军都监石保衡石将军到——!”守门衙役高声唱喏,声音却带着一丝慌乱。
只见一身戎装、按刀而行的石保衡,面带寒霜,龙行虎步般闯入公堂,身后跟着数名顶盔贯甲的禁军亲卫,气势汹汹!他根本无视公堂肃穆,目光如刀,直射向崔?,声若洪钟地厉声质问道:“崔通判!这是演的哪一出啊?!无缘无故,为何扣押我至交好友红泠老板娘?还搞出什么私设公堂、栽赃陷害的戏码!你所说的罪证呢?拿出来给本将军瞧瞧!若是拿不出,就立刻放人!否则,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一纸奏章直达天听,参你一个滥用职权、诬陷良民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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